我筋疲力尽躺着,忽然听到“咯哒”一下落锁的声响,自己好像被人狠狠抽下一鞭子,整个人弹起来,连滚带爬摸到门板上狠命擁搡,那扇门竟如生了根般半分也移不动。
我的心坠下去,又乎悠悠往上飘,声嘶力竭朝着外面喊:“马占!马占!你这是让我死!别锁这门!别关着我!”好一会儿,这人间仿佛都死尽了,我软软的滑在地上,哭不出声,也动不了,他在外面极轻的说一句:“你一直都是付疯样子,不如索xing疯得更彻底的好。”好像一根纲针,把我连这房子一同串起来。
大门毕竟锁严了,不管如何挣扎,终究躲不出昔年醒不了的旧梦,地上没铺毯子,瓷砖浸得人从头到脚都麻木,我再觉不出疼,只是大口大口喘着气,生怕哪一会儿自己没发觉,便要活生生死过去。
脑子里稀里糊涂撞进各式的剪影,依稀见着马占笑盈盈立在花丛里,四面散花飞了一身,满头满脸落着乱香,仿佛要被糙叶深深埋了。
我心下里焦急,张开手正要迎上去,身周忽然咕咕的灌进水,自己不知何时被困进漆黑的废井里,井垣长满青苔绿泥,水流刹时漫过头顶,透过粼粼的水面,看见他冷眼站在井口观望,面孔被水波扯得粉碎。
那水刺骨冰凉,鲜血从动脉里渐渐凝结,我拼了命向马占呼救,苍白的指尖触在他的足尖上,他恭下身子将我qiáng压回井底,溅出大串浑浊的水花。
我终于称了他的心意死去,周身缀着无数闪亮的水泡,连带一辈子的顾影自怜,将自己葬在间紧锁的屋里。过去总bī迫别人,恨他们冷qíng和淡漠,怀着莫大的委屈,只是要给自己挣一丝温qíng。
这梦恍然便醒了,原来万事皆qiáng求不得,如今我也bī迫着自己,心里魇进无尽的怨恨,偏偏连疼痛也不放开,任凭自己灵魂受着煎熬,酿出一剂害人害己的毒。
不知躺了有多久,醒着也像在做梦,朦胧中有人开门把我架上chuáng,一溜烟的再闪出去,牢牢锁了房门。我下边发起一圈小撩泡,伤处没人管,生出炎症,人便跟着发起烧,嘴唇裂开个口子,舌头一舔涌出淋淋的血。
三虎被命着给我送了趟水,他被我的样子吓坏了,皱着黑红的圆脸不停的哭,说:“少爷,我以后不伺候你了,gān爹要我回家去。”我忽然有了jīng神,咯咯笑着说:“要走了?那真好。”眼前一黑,又再晕过去。
宋榕难得也过来瞧我,拿了一碟子豆饼,偎到我身旁轻轻叫:“封瑶,你醒过来吃些东西,肚子饿不饿?”
我恍惚着又睁开眼,见他把饼递过来,便稀里糊涂接着,恍若无知往嘴里放,吃了一嘴的尘土腐霉,也丝毫不计较。
他毕竟不是惯于做恶人,忙把发霉的豆饼夺过去,试探着问:“你是真的疯了吗?”我定定瞧向他,心想,我是真的疯了,马占大可安下心来。
第98章
宋榕思量片刻,还是抱我出了房。
楼下大厅围着一群人,各各噤声敛息,马占坐在当中皱着眉头低声讲话,他抬眼看见我,忽然怒声喝道:“你要找死!把他带下来做什么!”
我正晕得不懂事,裹着条毯子软在别人怀里,听他猛一喝斥好像个小孩哑着嗓子哭起来,十足的疯傻模样。他暗暗吃一惊,皱了眉定定瞧着我,忽然qiáng镇下心神,冷着声音问宋榕道:“他是疯了?”
对方不答腔,他万般无奈只得让我躺到沙发上,一手扳了我的下巴,一手抚到额头上,粗糙的手指划过皮肤,吓得我不住抖搐。他冷笑说:“果然还是疯子好,你这时候倒乖巧得多。”转手环在腰上狠狠掐一把,我哀叫着缩成一团,惹得他大笑着喊大夫来。
宋榕挨到他身边,偏着头道:“还说要我去死,除了我来滥充好人,哪一个敢把他放出来。”马占搂了我笑道:“你倒是会挑活gān,刚接的货起了差池,我想尽法子补救,一帮人都巴巴等在这里,你还要带他下来添乱。”
宋榕抿了嘴不说话,马占又捏着我的脸道:“你指的阳关道好进难出,也不知是被什么神通广大的人物守着,十几年的修为可不想载在这趟里。”听他说着,我便痴痴点了头,好一会儿才明白,原是他是按我引的道路运毒,途中出了差子,这时正迁怒于人。
宅子里的大夫赶过来,恭着腰要看我腿间的烧伤,我本已经怕极了人,抓着沙发上的绒面不住打颤,马占便喝他下去,手臂紧紧揽了我,好像逗弄笼里的雀子,拿指尖刮拉着我的嘴唇玩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