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折不弯_作者:菠萝个蜜(13)

  我着急地回头对车廷筠说:“快去找个杯子!”

  车廷筠转身就往屋里跑,我耐心地扣住那个蛐蛐儿,小声哼唱:“跑不了你了,跑不了你了……”

  郑老师说车廷筠学东西特别快,我觉得这再正确不过。

  他很快就抓到了第二只蛐蛐儿。

  半个小时后。

  四个玻璃杯下各扣了一只蛐蛐儿。

  我和车廷筠大眼瞪小眼,他很好奇地笑着问:“That’s it?”

  我犹豫地说:“还要一个大碗……很大的碗。”

  车廷筠瞅了我一眼,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土,他穿了一条迷彩短裤,白色的棉背心,十分利落。

  过了不大一会儿,他抱了一个大汤碗出来了。

  我有些担忧地说:“这是郑老师吃饭用的……”

  车廷筠眼光透澈,斩钉截铁地说:“Don’t tell Professor, OK?”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没过大脑就说:“OK……”

  我和车廷筠蹲在郑老师家门廊前边,把两只蛐蛐儿小心地倒进大汤碗,车廷筠似乎觉得有点意思,用一根筷子轻轻戳了戳其中一只。

  两只很快蛐蛐儿就厮打起来。

  我的注意力却不知怎的从两只蛐蛐儿上转移到车廷筠身上,他的脸上露出一个兴趣盎然的笑。

  车廷筠的眼睛很黑,我总觉得他的瞳仁就像一个小小的黑dòng,一眼望进去就好像什么都掉进去了。

  他低声说:“Interesting。”然后他抬起头看我,神qíng里有一种奇怪的热切:“Shouldn’t we choose a king?”

  晚上小阿姨找了半天,我听见她在楼下到处转悠,喃喃自语:“诶?那个青花大瓷碗哪里去了?”

  车廷筠头也不抬地专心致志地练字,好像突然屏蔽了所有声音。

  我心有戚戚地贴着门听了半天,小阿姨好像终于找到了,底下就响起了锅碗瓢盆炒菜的声音。

  我暗暗吁了一口气,拿过装在塑料瓶里的大蛐蛐儿摇了摇,这是我抓到的第一只蛐蛐儿,它打败了其他三只。

  我突然想起阮秋秋的生日来,就问车廷筠:“今天几号了?”

  车廷筠停下笔,抬起手腕看了一眼——他的电子表非常厉害,即可以看时间,又可以看日期。

  他慢吞吞地说——我知道他在尽量锻炼说中国话,“七月——二十一日。”

  我想了想,阮秋秋的生日不就是明天么。

  我不禁感到一阵烦恼,但还是找出那张写着阮秋秋家的电话号的纸条,到另一个房间去找座机,给阮秋秋电话,电话响了两声,传出一个男声,懒懒散散的。

  “喂——?”

  我连忙说:“你好,我是阮秋秋的同学,请问阮秋秋在么?”

  那边突然安静了一下,紧接着我听到一声低低的笑声——我正觉得有点耳熟,就听那边说:“蒲——爱牛?”

  我只觉得天灵盖唰地一激灵,好像醍醐灌顶了似的……他是阮秋秋的哥哥。

  我的舌头好像一下子打结了,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回想起了那天被他一个眼神吓住的感觉。

  我有点哆嗦,半天说不出话。

  那边却不等我回答就了然地说:“明天我去接你,说吧,在哪?”

  我突然不想去了,但又不敢扣电话,沉默了一会儿,那边再开口时声音一下子就变了,“嗯?”

  那个疑问的上挑的轻盈的声音一传入耳中,我就觉得脊梁骨都麻了,不是小动物无伤大雅的舔舐麻痒,而是那种被威胁被震慑之后一瞬间大脑放空的麻痹感……

  我哆哆嗦嗦地说:“青云小区4#……”

  他似乎在回想,又问了一句:“北三环?”

  我小声说:“不知道……”

  那个声音顿了顿,说:“明天上午十点我去接你,记住了?”

  我忙不迭应道:“记住了。”

  车廷筠还在练字,我觉得十分枯燥的事qíng,他可以毫不厌烦地重复数个小时。我拎着装着蛐蛐儿的塑料瓶在他旁边坐下,说:“车廷筠,我明天不能跟你一起玩了。”

  车廷筠抬头瞅我一眼,问:“怎么了?”

  我烦恼地说:“我要去陪阮秋秋过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