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一生平安_作者:菠萝个蜜(24)

  梁平安看着他妈,猛地惊醒过来,脱口而出:“朋友,要来咱家。”

  梁平安的妈也惊了,“咱家?咱家拿啥招待人家啊?”

  梁平安的脑子总算回复了些清醒,他环顾四周,一盏huáng色的灯泡挂在房梁,地面是一层发黑的水泥,如果同沈贺在校外的房子相比……这是没办法比的。

  11十一

  chūn节刚过了没几天,镇上的小车站,迎来了一位贵客。

  火车晚点两个多小时,梁平安又提前到了一个小时,坐小客过来还要一个多小时,加在一块儿,他足足等了一上午,早晨出来的时候天还蒙蒙亮,现在太阳都挂在正午了。

  出站口稀稀拉拉地出来几个人,梁平安眼前一亮,连忙扬着手臂高呼:“沈贺!沈贺!”

  一个高个子的年轻人背着大包出现在了破旧的候车室,他的头脸被厚厚的帽子和围脖挡住了,只能看到几缕蔫巴巴的黑色头发。

  梁平安急忙迎过去,这一下子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往日神采飞扬的沈贺现在脸色大不好,隐隐的似乎有些发黑。梁平安担心地问:“沈贺,你怎么了?生病了?”

  沈贺沉默了半天,突然快步走到外边,扶着栏杆就吐了,梁平安吓了一跳,紧接着反应过来,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等沈贺好不容易喘了口气,他连忙从脖子上摘下毛围脖,把沈贺的嘴巴和衣领擦了gān净。

  沈贺闭着眼睛,面露憔悴,呼吸微弱地顺着气,任由梁平安忙上忙下地给他收拾残局。半天才缓过劲儿来,一睁眼就对上梁平安的眼睛,在明晃晃的冬日阳光中显得特别gān净,特别的黑,沈贺突然觉得心里的一口浊气悄悄地舒出去了。

  把胃都吐空了浑身反而都好受了,沈贺尽量让说话有点中气:“没买到飞机票,火车票也只买到了硬座……”说到这儿,他似乎又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脸色发青。

  梁平安点点头:“人多就是这样,你,你辛苦了。”

  沈贺□冷的风一chuī,脑子也清醒过来了:“没什么。”他的嘴巴突然不受控制地又冒出一句:“见到你就值了。”

  梁平安愣了一下,好像还没琢磨过味儿来,紧接着,整张脸就红了,连着耳根,脖子,全是一层淡淡的粉,他想说点什么,说点应景的,能表达他心qíng的,却连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来:“我……”

  沈贺凝视着他,真的觉得来的没错,现在,他的心平静下来了,没有嫉妒,没有愤怒,没有寂寞。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瘦弱的笨拙的男人,永远不会背叛他,为什么?沈贺思考着,或许因为他是懦弱的,而我,沈贺笃定起来,我是他的依靠。

  站在梁平安位于山头西边的家,沈贺的心qíng难以平复,他知道梁平安家里穷,也知道贫困的生活带给了这个平凡人身上不可磨灭的特质:不自信。可是什么也比不上亲眼见到的感受,沈贺终于明白了“家徒四壁”,“一贫如洗”的真正含义。

  对于只懂种地的庄稼人而言,当他们不能靠这唯一的营生获得收入而又得了拖人又烧钱的慢xing病,医保也是不管用的,何况,家里还要供养一个大学生。

  沈贺来之前特意去买了礼物,都是些保养品,那种包装jīng致价值不菲的,一看就是摆在玻璃橱窗里的高档货,可放在这里,还不如一chuáng毛毯来得有价值,或者几瓶白酒,一盒卷烟。什么都比这华而不实的,一大盒子里只有几个小塑料包的礼品实用。在沈贺习惯的礼数中,他第一次失手了。

  面容难掩病态的女人没见过自己的儿子往家领人,梁平安没jiāo到什么朋友,女朋友就更别提了。现在,沈贺往这小屋里一站,满身的贵气,他的风度和屋子里的整个气氛,还有住户都是天差地别。可即便他受到了最高待遇,也只是为了迎接客人早上新包的猪ròu酸菜饺子,味道并没有多么美味,可是很朴实,饭菜的滋味很浓厚。

  小小的两间砖瓦房只烧了一chuáng炕,还好地方够大,几个人住也是不嫌挤的,可是沈贺从没有和人一起睡觉的经验,在他的观念里,睡觉必须要有质量,这样才能保持在繁忙而纷乱的世界中完整的个人,才能让灵魂在黑夜中得到冷静的擦洗。

  如果身边躺着自己的qíng人,一米之外又是一个打着鼾的男人,最边缘还有一个病痛缠身的女人浑浊的呼吸,隐隐的似乎还能闻到没洗过的脚丫子味儿……对沈贺来说,这就像把他扔到蛇鼠堆里,或许没这样夸张,但确实浑身的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