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至此,他把巴雅尔留下来看家,带着庆格尔泰和几名伶俐听差,匆匆忙忙的又去了北平。
这回来到北平,他可是再无一丝玩心,也没有光顾北京饭店,而是直接住进了雍和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开始打探信息。
忙碌了大半个月,他把严云农给等回来了。
严云农很láng狈,将三锦带回自己家后,他愁眉苦脸的坐在沙发椅上,一味的只是叹气。三锦见他全须全羽的,倒还挺高兴:“怎么样?听说你们那里要扛不住了,还打吗?”
严云农脱下了脏兮兮的军装上衣,一边从裤兜里掏烟盒,一边无jīng打采的撩了三锦一眼:“打?再打老子的命就没了!日本人是什么武器装备,我们是什么武器装备?拿脑袋往人家pào口里塞吗?”
三锦站在他面前,理直气壮的说道:“那就撤退啊!”
严云农听到这里,仿佛忽然触动了什么烦恼一般,仰起头骤然大吼一声:“冯玉祥不让!他要押着我们玉碎呢!”说完这话后,他极其不安的站起来推开三锦,在地上快步的踱来踱去:“你说这可怎么办?我好容易弄了点兵、弄了点钱,这回可好,全他妈的搭进去了!这他妈的以后怎么办?没有军队,我的政治生命就彻底完蛋了!”
三锦在沙发椅上坐了下来:“那你有什么打算?这正是个抗战的时候,你要是做了逃兵,以后当心让人骂死!”
严云农转身向他一瞪眼睛:“我怕那个?我就知道我要是没权没势了,谁都能越到我的头上来;我要是有权有势,那就算刨了人家祖坟,也没谁敢过来向我放半个屁!”
三锦听了这话,便半晌不语,只用眼睛瞟着严云农的脸色。严云农先还不觉,后来意识到了,就凶巴巴的回望过来——也是不说话。
两人一起沉默片刻后,三锦轻声开了口:“老严,你可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上了这条船,gān好倒罢了;万一gān不好,子子孙孙都不能翻身。”
严云农的气焰似乎是低了一些。犹犹豫豫的走到三锦近前,他弯腰拉起了三锦的手,满怀心事的摆弄着。三锦生了一双好手,肌肤白腻、手指修长,手背上还有隐隐的小ròu窝,握起来感觉颇为细嫩绵软。
“我也不想gān……”他压低声音答道:“汉jian的名声……这是闹着玩儿的么?”
三锦仰头望着严云农,知道他是早已经活了心了,只是顾忌太多,不敢贸然行事而已。
轻轻摇了摇对方的手,他犹豫着发出了自己的意见:“你再想想吧……都说日本人jīng的很,不是好相与的。”
严云农皱起眉头吐了口气,一转身坐到了三锦的大腿上:“谁不jīng?能gān到这一阶级的,谁是傻子?”
三锦见他一只手上始终夹着一根未燃的烟卷,就费力的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来,点着了火送到他面前:“听你这话,你是下决心了?”
严云农叼着烟凑到火上深吸了一口,而后回头怒道:“我下什么决心了?你别bī问我!”
三锦本来也不是什么慈悲为怀的人,可是眼见着严云农状如疯狗,就qiáng忍下一口气,温和了语气答道:“好,好,我不bī问你。可你最好想清楚了——我不愿和你站在对立战线上,也不愿跟日本人混在一起。”
严云农那样一个大个子,在三锦腿上一坐便是半个多小时。
这期间他一直在连着吸烟,同时心事重重的默然无语。三锦扭头望向窗外,目光却是十分木然。
后来严云农拍着屁股站起来,背对着三锦低头说道:“这是个大事儿,正像你说的那样,搞不好就是遗臭万年,我得再想想;不过有一点,就是你得跟着我,知道么?”
三锦双腿酸麻,脸上露出了苦笑:“你这可是太为难我了!”
第20章 左右为难
严云农说要“再想想”,可是战qíng紧急,并没有很多时间可让他掂对忖度。
三锦见了他就感到闹心,所以晚上依旧住在雍和宫,白天则去拜访了麦克文老先生,向他吞吞吐吐的隐约倾诉了自己的烦恼。
麦克文埋首于故纸堆里,与现实世界之间仿佛隔了一层半透明的薄膜。他藐视日本人,可中国人连日本人都打不过,自然就更不值得一提了。他爱他的东方学生,然而懒得对这场战争做出任何评价——因为实在是太不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