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吴老头的儿子不愿意说,在管家说明十里是周秀才外孙女来寻亲,并提供证明之后,吴老头的儿子才开口回答。
“我小时候读过些书,周秀才是我先生,前两年有几批讨债的人寻他,所以我才留了个心眼,你不要见怪。”
“讨债?能否细说?”
“周先生二十七岁考上秀才之后,就没再往前一步,多次乡试都落了榜,五年前心灰意冷,不再去考,终日酗酒。后来还被人骗去赌庄染上赌瘾,欠了一屁.股债。沈大娘腾空家里的积蓄,还卖了一间房子,才还上的。没想到周先生又偷跑去赌庄,输得一干二净,还压上两条腿,最后被庄子里的人扔了出来。在家没熬两个月便走了。”
“赌庄的事就这么结了,可周先生在庄里认识的友人找上门来,拿着字据让沈大娘还债。最后一套房,就你刚刚打那边过来那间胭脂铺,为还债,也卖出去了。第一批讨债的人走后,沈大娘就举家搬到杏园村,很少再来镇上,一般来的都是她儿媳。”
吴老头的儿子有些感慨,“多好一户人家,被赌给毁了。”
管家问道:“周秀才不是有个当将军的女婿吗?他出事的时候为什么不写信求助?”
“这我就不清楚了。”
“那郎君可否告知杏园村在何处?”
“这……可是可以,杏园村离这有些远,路也不好走,你要去的话还是让熟路的人带一带较好。”
刘大娘上前将篮子往桌上一放,高声喊道:“刚子,给我打二钱酒。”
“诶,好。”刚子打开酒坛,舀满一壶递给她,“刘大娘,您怎么上镇里来了?”
“我家那丫头过半把月就要嫁了,我来给她倒腾嫁妆。我刚刚听你在说周秀才,这都消停了两年,又有人找沈春花麻烦?”
“不是,是沈大娘的外孙女来寻亲,没找着人,向我打听。对了,刘大娘您也是杏园村里的吧,我正愁没人带他们去呢。”
两人交谈是用地方口音,管家适时上前,为显亲近,也用这里的口音道:“听口气,刘夫人与老夫人相识?”
这声刘夫人喊得刘大娘浑身通畅,“我俩家住一个村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当然相识,你们要找她是吧,我可以带你们去,只是我还要采购些东西给我孙女添嫁妆,你们要等上一等。”
“多谢夫人,那我们便在这儿等夫人了。”
刘大娘嫌弃的瞪了他一眼,提着篮子离开。
起初管家还没反应过来,意识到后叫住刘大娘,“刘夫人,还未恭贺您孙女大喜,这些银子您拿去,算是我家小姐给您孙女添妆。”
见着银子,刘大娘笑得无比灿烂,边拿过银子边道:“这才刚打照面,多不好意思。你们在这等着,我去前头扯两尺布就回来,要不了多长时间。”
管家笑着送她离开,回身发现十里正端着碗喝酒,忙上去将碗抢下,不过这次没成功。
也怪不得十里,刚开始管家和酒铺老板说话,她还能认真去听两人说些什么。后来跟刘大娘说话时,她发现两人换了一种语言,而且语速又快,她一个音也听不明白,心思就发散到周围了。
十里一手拿碗,一手提着酒坛,躲开管家,“好喝,不给。” 从镇上到杏园村需大半天功夫,到地方夜色已经昏暗。
刘大娘有些舍不得下驴车,扒开干草摸着垫在板车上的褥子,多好的料子!这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外头看着破破烂烂,坐上去才知道内里全是用银子铺的。
再不舍也得放手,刘大娘指着前方院门紧闭的草屋,“春花家就住这,我家在隔壁,我俩关系好着呢,你等等,我喊她出来。春花,沈春花,我带你外孙女来找你了,开门!”
门被敲得嘭嘭响,嗓门又大,同住附近的铁匠家娘子探出头来瞧,“刘大婶,春花婶子下地干活去了,不在家。”
“她儿子中举呢?”
“也不在,今明两天她家插秧,全家都去地里干活了。大婶你不会不知道吧?我记得前两日春花婶子还帮你家来着。”说到后面,铁匠家娘子语气有些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