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辉是我爸爸,再过几十年我会亲手将他送进坟墓。上了床他是我的情人,必须让我高潮;下了床他得帮我准备每一天的早餐,任劳任怨送我上学,我打了他右边脸,他必须腆着脸凑上左边。
但在这之前,他犯了错。我还不打算跟他和好。
今天是个女医生,她看起来很温柔,我没敢多吓,只是抢过她的笔往自己身上扎,还没透肉呢,她的尖叫就把郑辉招来了。
“郑辉,我和吴倩那个婊子不一样。”我陷在座椅里,脚踢着车玻璃,“你以为我真觉得那沙发里的破绷带是电线?真以为那座机是电击棒?你以为我真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我想疯就疯。人的心理千奇百怪,别带我看些江湖骗子了。”
我疯的时候才最清醒,我知道我能通过发疯得到什么,疼痛的快感、关爱的眼神、毫无底线的包容。
郑辉将我的脚放下来,说,“可以。”
他妥协了,说明天不会再带我看医生。我满意地靠在窗边假寐。
车行驶到一半,郑辉突然急刹到路边,我往前一倒,又被安全带拽回来。
他怒张着腥红的眼,“关淼淼!”
我不理他,扣着指甲上的倒刺。
耳边是野兽扑食前层层递进的粗喘,我还没来得及心悸,头被他揪着头发一把拎起来。
“我纵着你,宝贝。”他说。
他把我勒到翻白眼,还叫我宝贝。
“但你下次再伤害自己,或者伤害无辜的人,爸爸就不能再纵着你了。”
“你要把我怎么样?”我疼得嘶嘶叫,朝他咧起嘴角。
“知道医院怎么对待极端精神病患者吗?关起来接触不到任何人。我也会把你关起来,甚至你的手脚也不会受自己控制,因为我不会让你死。”郑辉攥着我的发,头皮都快被连根拔起,“宝贝,别以为你能无法无天,我现在还能管你。”
“郑辉,我的名字在你户口本上吗?我们认识多久?你就觉得自己能管我。”我后仰着头去看他,照着郑辉狠戾的兽眼喷气,“要么爱我,要么杀了我。爱我,我就答应你。”
......
郑辉就没从书房搬出来过。
半夜我的房间里总会来小偷,偷走我得之不易的睡眠,有时候翻来覆去地亲我,动作淡得我以为我在做梦,有时候又不理我,坐在床边等日出。
日出来了他又不看,太阳跨过地平线前,小偷就会走。
他可能发现了,也可能没发现,我猜他是不敢发现,每天早上他走时,我的枕头还是湿的。
今早天际微白时我躲在窗帘缝隙里,日光几乎要把人劈成两半。我哆嗦着盗汗的脊骨,终于想明白了。爱并不纯粹。一个人爱你,就像在制造一包威力无穷的炸药,他收集原料调制比配,最后点燃引线,你总要用肢解满地的肉体和血雾作为回报。
捡起地上的碎块拼拼凑凑,缝缝补补,搭成一个和以前不分毫厘又天差地别的肉体。摸着黑色疮疤,我整个人顿时轻松了许多。
第27章 热带雨林
“你都保送了,为什么还在学校?趁这个时间不去做点自己的事?”
一束很小的圆形光线照在郑子闫左眼,有种血肉不辨的模糊。
“因为无聊。”他说,“我有什么自己的事,我对什么事都不太感兴趣。”
今天是毕业晚会的日子,全校人包括一部分自愿的家长都会来看表演。再过一个星期就是联考,其他高三的学生都在教室复习,晚会开始前才来,只有郑子闫这种闲人早早就来看彩排。
“对我也不感兴趣吗?”我拉拉快掉下去的抹胸。
他瞄我一眼,长腿跨在座位两旁,慵懒地叼着棒棒糖,“你说呢?”
郑子闫惯是装乖,没人的时候一个眼神都欠奉,有人的时候他彬彬有礼,张弛有度。没人的时候他吞云吐雾,现在旁边一堆人,他抽棒棒糖。他来看我的时候不是给大家点外卖就是带零食,说是我们为高三准备毕业晚会辛苦了。今天带的是糖,女生大多很受用,其中几个说笑的声音很大,频频望向他,被他彬彬有礼的假皮迷得神魂颠倒。
“你对我的奶子感兴趣。”我瞟了一眼那几个女生,搅着胸前的假发。
光斑随他后仰的动作移到嘴唇,郑子闫把糖滚了滚,“再猜?”
“不猜了。”我说,“今晚上表演,买束花在舞台上献给我吧,我想要,漂亮到足够我虚荣一阵子的那种。”
说完我抽走他的糖丢进嘴里,跳下观众席走了。
身后传来低低闷笑,我也勾起嘴角。棒棒糖挺好吃,草莓味的。
......
“这位美丽的姑娘,请你试试这只鞋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