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人间美食自有其独到之处。
糖衣裹得够厚够甜,山楂也够大够酸,我一口咬下去都不带吐核。反观昭华,就不如我来的爽快。
在我极力忽悠下,昭华才极为勉强地尝了一口,而后如临大敌般地拧着眉,抬手想将这糖串给扔了。
“你别糟蹋粮食。”我伸出手,“不吃就给我。”
昭华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似乎并不明白我为何会对这种酸不拉唧还有些甜的古怪玩意情有独钟,支吾其词地道:“你把那颗……我……”
我不知昭华到底在扭捏些什么,接过他的糖串就是一口,咂巴咂巴嘴,才想起来要问:“你方才想说什么?”
昭华怔怔看着我,面色又红了起来。
莫名其妙。我翻了个白眼。
我与昭华站在街边看了会秦腔的吹火绝技。那人着戏服,踏左步,半卧鱼势,轻一引火。
火苗有如燎原之势,生生窜上了半空。
周遭叫好声不断,我却十分不以为意。吐个火而已,这有什么难?他们要是想看,我吐一把火保不准能将这座城镇给烧个精光。
觉得无趣,又拉着昭华去看了旁侧的舞剑。
唉,下盘不稳,出剑更是软绵无力、拖泥带水。要是我像他这般使剑,不知道要被主人罚上多少回。
恰在此时,有两人结伴自我身后走过。
“今日那肖大善人的喜宴,摆了近上百桌酒席宴请乡里。醉仙楼、还有善人府西边那一整条长街,都被他给包了下来。”
“不知那新娘子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教肖大善人如此大动干戈?”
“要我说,咱也别去瞧那舞龙舞狮了,不如……”
“正有此意!”
肖大善人?
我计从心来,扯着昭华就往那善人府走。可恨我对识路这一方面自幼便没什么天赋,绕了许多弯弯小径,最后还是靠着昭华才寻见那府邸所在。
许是来得太晚,善人府和醉仙楼已是座无虚席,甚至连西边那条长街都满当的寻不见一个空隙。
有人瞧见我们傻站着,好心提醒了一句:“小兄弟,别等了,你们来得太迟了,不若早些离去罢。”
“走罢。”昭华也在我耳边道,“带你去别处。有我在,饿不着你。”
虽有千般不情愿,我捂着咕噜乱叫的肚子,也只能妥协让步。
没等走出这长街,我耳尖忽如撩了火,变得万分滚烫起来。接踵而至的,是一阵极为强烈的妖气,甚是浓郁,闻起来像泥潭中腐烂的花。
此处怎会有妖气?
我暗道不妙,连忙屏息静气,但还是晚了一步。那妖气趁虚而入,流窜在我全身,与我身上那半截妖骨相为呼应,气血登时翻涌不止,头更是阵阵发昏。
明明周围极为嘈杂,我却只能听见我的心跳声,如擂鼓长鸣,每一击落下,都将我意识无形消磨一分。
恍惚中,我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噩梦一般的夜晚。虚掩的房门被用力踹开,许多人涌了进来,为首的那人持着长明灯,昏暗烛光映出我手上的血污,还有倒在我面前的
早已经凉透的,义父的尸首。
他们大喊:“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
我默然流泪,我想说,不是我。
他们疾呼:“杀了他!为长老报仇!”
我小声争辩,真的不是我。
他们怒喝:“不是你?怎么不是你?自从长老将你带回,我们玄丹被神明永弃,可还能寻见一点昔日的荣光?你这个不详的、该死的怪物!”
我撕心裂肺,说了、说了不是我!
他们置若罔闻,直直向我扑来,面容狰狞如恶鬼,誓要取我性命。
既然他们要我的命,我又何必……苦苦守着对义父的诺言。想死,便允给你们,可好?
我快要分不清虚幻与真实。抬眼看去,周遭那些人的长相已是无甚区别,左右都是要来取我性命的,与其等着他们动手,不如我先发制人。
“竹罗。”
我蓦然回头,指尖暴涨,顺势剜入来者心口,温热血液淌了我满手,深深一嗅,腥气扑鼻。平日我对此最为作呕,眼下却忍不住放任自己沉醉其中。
啊……我记起来了,那日也是如此。
他们不听我的解释,一心想让我死,持长明灯的那人更是首当其先。我为求自保,以手为刃,捅穿了他的心,亲自送他前往极乐。
他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