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扯间，一张照片从陈琛的衣服中飘出，死去的蝴蝶般翩然落在地上。
照片上林韫期盼的笑脸，粘满他心爱之人吐出的、鲜红的血。
那红浓烈又绝望，因为它来自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第十五章 陪你
“陈先生情绪波动太过激烈，再加上近期都没有规律作息、饮食，造成了应急性出血。”
“那他什么时候会醒？”
“不能确定。照您所说，陈先生最近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他太累了，更重要的是，他心理上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或许会昏迷很久，或许会马上醒来。等他苏醒后，我们再来为他做详细的检查。我们为发生的事情表示遗憾，但请在陈先生醒来后对他进行劝慰和心理疏导，毕竟人死不能复生，糟糕的情绪对他的恢复不利。”
“行，你们先下去吧，门口留两个人，我守着他就行。”
陈琛眼前一片猩红。
他又梦到了那个绝望的雨天，豆大的雨滴霹雳啪打砸在他身上，他勉力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血水中一动不动的苏蓉。
大朵大朵的血团盛开在她身下，像一枝在暴雨中折断的花。
“妈妈......”
陈琛伸出手去，想摸一摸女人紧闭的双眼。
一双无情的手拦腰将他抄起，死命挣扎中，他离雨中的苏蓉越来越远。
画面一转，一个女人说：“对不起，是我们害了你妈妈。”
林满脸泪水，将陈琛揽入怀中。
“不，林姨，不是你。”陈琛眼睛黑洞洞的，伸出瘦弱的小手，轻轻拍了拍女人瘦削的肩胛。
“是陈正阳杀的我妈妈。他还杀了小叔叔。”
抱着他的林浑身一震，失声痛哭。
“姨，不哭。”陈琛掏出手帕，给林擦眼泪，“小韫睡着了呢，吵醒他又要哭了。”
林闻言，深呼吸几次，强行止住哭泣，放开陈琛，两人一齐朝床边走去。
小小的婴儿床上，林韫躺在小被子里，像个胖乎乎的蚕宝宝。他一只圆圆的小脚从被子里伸出来，小拳头放在嘴边，睡得正香。
陈琛伸出手去，把他的小脚塞回被子里。
林突然跪下，跪在陈琛身侧，紧紧抓着陈琛的手，像落水的人攀住最后一块浮木。
“琛，琛，我不知道该去求谁，小韫已经没有爸爸了，如果有一天连我也不在了......”
“我会保护好他。”
还是个孩子的陈琛看着林，认认真真地说：“我发誓，我一定会保护好他，如果斗不过陈正阳，我会尽我所能让林韫平安。如果陈正阳要杀他，那就让他先杀了我。”
林终于忍不住，俯下身去，抱着林韫，哭得浑身发抖。
小林韫在母亲的眼泪中睁开眼睛，眨了几下，看见了旁边的陈琛。
“啊！”他伸出小胖手。
陈琛露出温柔的笑脸，林韫让年幼的他自动生出坚固的铠甲，将一切痛苦和悲伤都隔绝开来，并在这小小的、散发着名为“林韫”的温暖气息的小天地中，露出发自真心的笑容。
他伸出手，轻轻牵住弟弟的小手，如同握住了珍宝。
吴波在一旁盯着屏幕上的的心率监控，没注意到沉睡中的陈琛弯了弯嘴角。
“哥哥......”
是小小的林韫，怯生生地追在他身后，见他不拒绝，就跌跌撞撞地扑过来，大眼睛里满是期盼和欣喜，只装着陈琛一人。
“哥哥！”
是去上初中，被迫和陈琛分开后忍不住哭闹的林韫。明阳私立国际学校里全是权贵子女，人人皆知林韫身份，看不起他，孤立他。在学校里受了委屈，又见不到哥哥，林韫的叛逆小小地爆发了一下。然后被陈正阳叫人拖着扔进陈家没灯没窗的禁闭室。
“哥哥。”
是高中以后终于学会将情绪掩藏的林韫，偶尔遇见回来的陈琛，便轻轻的叫一声。两人一个微微低头，一个稍稍仰头，几步路的距离，却仿佛隔着山川海岳，此生都无法企及。
“哥，哥......”
是死去的林韫，他口中喷涌出触目惊心的血，瘦弱的身体在地上痛苦地痉挛。
陈琛目眦欲裂，拼命伸出手去：“小韫！小韫！”
陈正阳面无表情地出现在林韫身后，扳动手枪，然后在陈琛的大喊声中，冷冷道：“废物。”
“小韫......”陈琛眉头紧皱，满头冷汗，在梦魇中不安地叫着林韫的名字。
“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