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神_作者:年终(359)

  闫清被自己的话完美地噎了回去,他无奈地瞧了会儿苏肆,只好拎起火油,按照约定好的时间放起火来。

  火折子触上火油,烈焰猛地窜了八尺。沙阜干旱少水,没过半炷香,神祠已然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次日,阅水阁的消息便传遍大江南北——

  赤勾少教主恶行滔天,影响颇大。吴怀身死,民众怒火不息。赤勾众人携吴怀头颅拜神除厄,被亡命之徒纵火袭击。赤勾教徒未见折损,沙阜神祠因火势失控,毁于一旦。

  据围观者传言,有幼童途经神像焚毁之处,听闻众多解脱叹息之音。灾祸在前,谈何解脱喟叹?恐是坊间猎奇谣传,诸君切勿轻信。

第129章 一瞥

  枯山派消失了。

  赤勾之乱已然过了半个月,人们没再见过那杆药到病除旗。这个四处兴风作浪的小门派销声匿迹,如同凭空蒸发,就连阅水阁最好的探子也探不到风声。

  有人说时敬之当众拿了“起死回生”的法宝,露了富,被赤勾教杀人夺宝。也有人说他们只是蛰伏起来,隐藏在其他门派中,就等着武林大会抢视肉。

  枯山派到底是个掀不起风浪的小门派,人们聊了几日,便把它抛诸脑后。

  没了枯山派的人世,照旧像先前那般热闹。

  时值春末,晚风亦暖,弈都满是蓬勃绿意。人们都愿意出门遛遛弯,但凡是个像样的茶馆酒肆,个个声如鼎沸。

  四名脚夫叫了壶好酒,唤小二拿水兑成四壶。一行人只佐了碟盐煮花生,喝得不尽兴,又叫上几道小菜,这才得了小二好眼色。

  脚夫们走南闯北,大字不识几个,胜在见多识广。凑做一桌,自是有说不完的话。

  “那罗鸠那边不太行,都别费心往那跑了。”其中一个鞋拔子脸忧心忡忡,“往年还有人做做生意,咱还能挣几个大钱。现在不一样喽,他们那个新王,神姜……神降圣还是啥玩意,厉害得很。”

  “多厉害?说说,说说。”

  “说是眼睛铜铃大,一双手会喷火。那罗鸠人本来就个个壮如牛,可怜咱这边肉体凡胎,娃娃们一波波冲,倒得和割麦子似的。前些日子还能拿人命扛住,如今嘛……啧啧。”

  鞋拔子脸抹了把饱经风霜的面皮,幽幽叹了口气。

  “弈都这不还好着么,东边不行,咱就往西去。不是说大禁制那边天天有集,少不了活干。”

  “得嘞,咱老表就被这话糊弄过去了。那头儿天天刮沙子,头发都给人刮掉咯。别说没活,旱得和个鬼似的。”

  “都说帝屋神君护佑,咱大允没灾没祸,咋就越来越不对头?”

  “我老叔会算命,说是当今圣上失德……”

  这话一出,其余三人顿时换了颜色。鞋拔子脸当即扯开嗓门,大声道:“东西不行,就走南北呗。北地没啥人,南边不是要弄个武林大会吗?人少不了,哥几个一起去。”

  刚才宣扬“老叔”的脚夫反应过来,登时咋了几下舌头——忘了这是天子脚下,险些祸从口出。

  他连忙接话茬:“去得去得。咱几个都去,也好有个照应。那群江湖人都会点把式,万一遇到个赖账的,咱说都没地说。”

  鞋拔子脸有滋有味地抿了口酒,得意道:“好说,等咱把手上活结了,晚上就走。弈都马厩贵得很,住不起,住不起唉。”

  “你还捏着活啊?”

  “可不?”

  喝饱了酒,鞋拔子脸置办了些新鲜肉蔬,挑着去了城郊山头。此处山明水秀,富贵人家喜欢在这建别苑,他常常顺手接些送菜活计。

  此回稍有不同。

  来接应他的不是伙夫或小厮,而是个头戴傩面的青年人。那人一身朴素长衫,长发如上好香炭,皮肤白得晃眼。看那身段气度,怎么瞧都不像下人。

  相比之下,那木头傩面粗糙丑陋,透出几分不祥之意。

  坏了,鞋拔子脸大惊失色,这是撞了仙儿!

  他的送货牌牌是菜市拿的,这年头,连妖怪都会去菜市约人送菜了……要么订菜是假,订人做菜是真……

  方才的水酒全成了热汗,鞋拔子脸想也不想地放下担子,当即磕了个头:“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咱筋骨老骨头脆,吃不得!”

  那妖怪似是被鞋拔子脸逗乐了,把钱串递给他时,那妖怪话语里还有笑意:“拿着。”

  这是什么妖怪他不知道,但这沉甸甸的钱串货真价实。别说,这妖怪声音还怪好听的,像金玉店的寒玉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