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陛下当年陛下有意重用罗师,就通信条件来说,放任他远去千里,君臣感情必须达到神交的程度才可以,帝王为安罗师前方伸展拳脚之心,收他妹妹入宫中,罗师立功之后,陛下紧接着便是一套组合拳开着作弊器帮着他们一家抬体面。
弟弟刚刚那么说是在故意挤兑罗师,其实罗师不是庸手,不然天下白衣何众,细数几人相国?宋义华这三年来一直对罗师青挺客气的,因为觉得罗师这个人很有些能耐,蹉跎数年,传奇式地被皇帝选中,远看是一则君臣佳话,近看是一则小人物成长史,哪个都很让人心潮澎湃,宋义华也是爱才之人,挺期待罗家建功立业,好好辅佐陛下的,至于那些儿女私情的委屈,她不去细想都还可以忍耐住。
只是没想到,他们一家人这么好的机会都不知惜福,心中不平,心有怨望,背地里小动作不断,今日眼见他高楼起眼见他高楼塌,轰轰隆隆地一下,留一地鸡飞蛋打。
宋义华绷着脸孔,一点痛快的感觉都没有,只觉得心惊和失望。如是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缓缓开口:“当年是你安排的罢?”
周殷:“安排什么?”
宋义华:“当年的御犬太监。”
周殷眼睑一眨,一时间,竟没有说话。
皇后无奈一笑:“果然是你。”
罗师内心不平才有今日之祸,刚刚合欢宫中他一直控诉是周殷让他的才华埋没,光阴蹉跎,周殷没有一句分辨,可是宋义华刚刚一个转念忽然觉得不太对,国公从不举荐文臣,但是若是真的看到有才之人契合国政发展,他又不方便举荐,他会怎么做?
罗师说周殷当年将他扫地出门是因为“嫉恨他才华”,但周殷不可能无聊去做这个,那扫地出门,很可能是因为不愿意耽误罗、想逼他孤注一掷,周殷在等着这个有才之人自己“龙门望阕”,亲自走到皇帝面前,不然若不是国公着人留意,每日飞往皇城的奏本雪片般何其之多,怎么独他罗师这般巧合地脱颖而出?
周殷眼睫闪动,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宋义华长长一叹,拍了拍肩膀:“不怪你,是他们不受教,贪心不足。”
罗家兄妹揣着对世人满怀的恨意,自以为早年遭遇的辛酸苦楚皆是他人之过,殊不知他们身后有那么多道默默无声的、满怀期待的眼睛,他们自以为恨的人、背叛的人,都曾以一种不显山露水的方式为他们保驾护航。
周殷的嘴角苦涩地一扯,宫墙深寂,他无言可说,唯有黯然。
第68章 修好
唐放吹熄了烛火,熄灭的火焰化做淡淡的微苦的烟雾,静静散化在帝王的寝殿之中。唐耿解开了头发半靠在榻上,左手撑着隐几,身上盖着层薄薄的被褥,目光平静地看着榻前忙活的唐放。
唐耿:“就这样?”
“孔捷”点头:“就这样。”
没有什么夸张的唱跳,更没有里嗦的器具,唐放短平快地解了咒法,弯腰将烛台恭敬地挪到一边,双膝跪着软垫,面朝着陛下姿势端正地坐好。
帝王抬起手臂,如常地展了展肩膀脖颈,并未察觉身体有任何的变化,沉吟后问:“你说实话,这严重?”
“孔捷”认真答:“陛下宽心,现在不严重了。”
烛火千盏,殿外是瑰丽的夜晚,唯独寝殿中数豆青灯,威严华贵中寥寥无甚么人气,唐耿的手指放在被褥上画圈,忽然问:“今日罗师陈情,你怎么看?”
唐放毫不意外,径直答:“罗妃三年前便下诅咒,显然是与白神教关联甚深,但罗师陈情一句没有提及白神之事,表面上是指责国公,但字字句句在向您暗示他的忠心想求您饶他一命,臣觉得这人不老实,里面定然还有隐情。”
唐放和周殷是很清楚罗家兄妹与白神教有牵涉的,但是今日对峙谁也没有戳破,实在是因为时机不对,角度也不对,按照道理,正常人是不会往神、鬼上想的,他俩越是一脸认真的揭发,不信的人越会觉得他是疯了,所以谁也没提这个茬,可此时时机正好,唐放肯定是要敲一敲这个边鼓。
唐放:“当年罗师籍籍无名,一夜得势后先是肆无忌惮地逼杀了华府几条人命,然后大肆笼络朝中官员收为己用,外人都说他是被欺压久了,以牙还牙爱讲排场,但若是他也信仰白神,那这些举止便另有一种解读了。”
皇帝眉心一蹙,思量出唐放这话的意思,眼中流转过显而易见的厌恶。
“当然,”唐放一脸倔强真诚:“这些都只是臣的猜测,未必准确,想知道真相还是要从那两兄妹入手陛下,罗师青面王杀驾,明面上她必有一死,可是暗地中,她怕是暂时还死不得,望您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