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员不耐烦了,刚要转头嘲讽,却撞见谢谌阴森森的目光,像是在怀疑打量自己。他喉头一哽,气愤地拔高音量,“你是有什么贵重物品不见了吗?”
“没有。”
“那你……”
“但我觉得有人趁我睡着对我进行了侵.犯。”
工作人员愕然,不知是受惊于这个理由的内容,还是谢谌的坦率,居然把这么隐私的事面不改色地告诉给一个陌生人。
他忍不住多扫了几眼谢谌,“那你报警吧!监控确实就是这样,我没动过。”
工作人员被盯得发怵,回避目光,敲击鼠标继续播放监控,却时不时用余光偷瞄这个冷着脸的业主。
工作人员的坐立不安在谢谌眼里是心虚,谢谌再问了一遍,“你真的没有?”
“没有。”beta没好气道:“我没事干吗?我都不认识你,干嘛针对你?”
谢谌默不作声地离开,走到门口又听到工作人员小声抱怨:“大清早的就碰到这么自恋的。”
“你说什么?”
beta正玩着手机,再度抬头,差点撞上近在咫尺的人脸,被吓了一跳。
谢谌手撑桌面,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
beta咽了咽口水,“你要是真担心,就在你家里装监控啊。”
“不行,装了监控,要是系统被入侵,我的一举一动更没有隐私可言了。”
工作人员哑然,暗地里翻了一个白眼,阴阳怪气地讽刺道:“其实没必要把自己看得那么重。”
砰!
脑袋砸到键盘,beta的头发被揪住,压着头顶的力更是重了几分,几乎要将脑袋嵌进电子器械里,他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锐利的刀尖就怼眼前,当即高声尖叫。
谢谌低声威胁,“作为业主,满足我的合理要求本来就是你该做的,你在不耐烦什么?还是说你从谁那儿收了什么好处,不希望我查下去?”
“我,我没有啊……”beta吓得脸煞白。
叮——
打卡成功。
签到系统显示编辑部员工谢谌今日上班迟到5分钟。
谢谌丝毫不痛惜自己的全勤,推开办公区的玻璃门,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从四面八方接踵而来,他还没来得及落座,就隐约听到有人小声说:“才转正不久就迟到了。”
谢谌站在茶水间的全自动咖啡机前,员工们很少使用它,宁愿喝速溶咖啡的也不愿来这里。
因为没有人定期清理,可能存在卫生问题,豆仓里的咖啡豆品质就暂且不提,貌似也不太新鲜,导致机器吐出来的美式除去苦,上来的后劲是直冲脑门的酸,喝下去的人胃部也会跟着反酸。
谢谌端着这杯黑褐色苦汤,回到工位上,脑袋沉重但异常清醒,昨晚从醒来以后就再也没睡着过,恨不得把家掀个天翻地覆。
谢谌啜了一口苦咖啡,打开电脑查看工作消息,听到有人说了一句口味真独特。
手机传来提示。
【张茹】:大晚上的,找我联系过山风干什么?
谢谌瞥了一眼,没回。
直到中午,一封邮件投到他的邮箱。
x:找我什么事
谢谌站在厕所隔间里,对着键盘敲敲打打,他想知道裴墨衍最近的情况,周言晁死了,人是不是也被放了,会不会像那张贺卡一样,突然出现,还是已经出现了,昨晚的人就是他。
字句删删改改,从事的新闻工作后他多了一个的毛病,会仔细查看每一行字。
-他最近怎么样了
删掉。
这个问句太像关心了。
-他还活着吗
删掉。
-你们没有放他吧
发送。
下午两点,谢谌得到回复。
x:嗯,不用担心。那张贺卡是他挨了很多操才给他的一个奖励。
“……”
坐在办公椅上的谢谌在意识到自己看清的内容时已经晚了,他中午没有吃饭,他对着马桶狂吐不止,最后呕出来的只有混合着胃液的更酸、更苦的咖啡。
-让他不要再做了。
x:他会觉得你这是在关心他。事实上,我们没有告诉他这项奖励机制早就废除了。
意识是,在每次裴墨衍以身体为代价作为交换后,他们都骗他说会以他的名义联系谢谌。
对欺骗者施以最残酷的欺骗。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一报还一报。
谢谌没再回复。
他太久没有体会到悲伤或喜悦了,如今还因裴墨衍而有动容,也只是因为自己是作为人类这种情感生物罢了。
他大概也分不清什么是恨,也不理解什么是爱了。
“谢谌,明天有一个采访需要你去一趟。关于市民提议交通道路整改的,资料发你了。”
主编的声音打断思绪,谢谌回了一个好字,又开始游神。
晚上的人不是裴墨衍的话,那是谁。
好不安。好不安。
但是他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任何人都不可以信任,一信错了就把自己推进地狱了。
临近下班,谢谌被叫进主编的办公室。
“谢谌,转正后的你觉得这份工作怎么样?没了带习老师帮助你,还习惯吗?”主编问了一些关怀下属的问题,随后才点明自己的找他的原因。
他想让谢谌再负责一个公众号的稿件,谢谌分不清这个账号的重要性,如果很重要,那主编的这个安排就带有提拔意味,如果不重要,那作为新人的他还没有完全胜任这个岗位,再添一份活无疑是针对,这些又是受了谁的指示?
所有的事杂糅成一个球,在脑袋里打转。谢谌想得头疼,下班刚出电梯,一只手臂就搭到自己的肩上。
刘明笑嘻嘻道:“小谢,你家在哪儿,要我开车送你回去吗?”
谢谌面无表情地拨开那只微微发福的手臂,朝外径直走去。
刚出公寓楼电梯,周言晁出现了,他站在门口像在等他回家一样。
谢谌向他提及昨晚的事,也没有问出有用的信息,只叹了一口气,说:“我要洗澡睡觉了。”
才关上浴室的门,谢谌再转身,就见周言晁站在身后,又被吓住,才想起鬼能穿透一切物理屏障,一块板子根本拦不住他。
“鬼需要洗澡吗?”谢谌没得到回应,他蹙眉脱掉短袖扔进一旁的脏衣篓里,佯装嗔怒骂了一句好色鬼。
水汽氤氲,蒸得人眼迷离。谢谌泡在浴缸里,手搭在外沿,目移到站在门口男alpha身上,“能做吗?”
“我发情期要到了,老吃药对身体不好。”
“找博士,她有副作用没有那么大的药。”
“……”谢谌歪斜脑袋,双瞳剪水,他睒了睒眼,面无表情道:“我在暗示你能不能和我上.床。”
“万一鬼的形态做不了呢。”
“重点不是这个吧?”谢谌盯着周言晁的裆,佯装一副犯了难表情,“怎么才能硬起来呢?”他哂然一笑,“给你烧点儿伟哥还是春药?”
“……”
和鬼接吻,没有尸体的腐臭味,也没有信息素,就像是什么也没有触碰到。谢谌躺在床上,撑开口腔,伸出舌头,带着晶莹的唾液。略微具象化的空气轻轻刮过舌面,若有如无的摩擦转为轻柔的撩拨,刺激他加深这个吻,手臂似藤蔓般缠绕对方的脖颈,柔和的声音直接刺破喉咙钻出皮肤。
倏然,身体好似被注满液态氮的橡胶管突入,凉意刺骨,在高温的夏季,谢谌呼吸顿时停滞,打了个寒噤,像濒死的蜘蛛蜷曲起来,但不适感像毒一般蚕食到皱襞深处。
“等,等下……”谢谌被钝痛唤起,想要去推搡周言晁,手臂一抬,挥了个空,鬼影化作无形,却诡异感未从体内抽离。他瞪大眼,倒吸一口凉气,挣扎爬起,跪在床上,但手臂陡然脱力,脑袋扎进枕头,反手捂住自己,想打断正在作乱的鬼魂。
但因为对方是鬼,他抓不住,也逃不掉。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