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0-1(221)

2025-07-20 评论

  “为什么把错全归在自己的头上呢?”

  长期盘踞的自我厌弃让周言晁躲避宽恕,渴望惩罚。

  他说:“我知道我无法决定我的出身,但我能选择怎么度过我的人生。”

  “既然我让你如此煎熬,更不应该留在我的身边吗?这种痛苦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日夜啃噬着他的负罪感,那自我鞭挞中获得的短暂喘息,就这么被谢谌赤裸裸地揭开了。谢谌洞悉他扭曲的渴望,更让他无地自容,让他不得不正视两人之间,这段因伤害被强行捆绑又无法割断的关系。

  这种在痛苦中才能确认的存在价值感,此刻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缠绕住周言晁的四肢,让他不得动弹,只能继续依偎在谢谌的怀里。

  两人之间存在很多,是不可逆的伤害,是近乎病态的奉献或索取,是历经苦痛的惺惺相惜。这些畸形的东西杂糅在一起却变了质,它们成了长久的牵挂,也是一辈子的放不下。

  谢谌将周言晁的手轻轻握住,按压在自己的胸膛上,这回他使了一些力,防止人再从自己的掌心逃走。他的睫毛还是湿润的,未干涸的泪在苍白的皮肤上熠熠生辉。

  周言晁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任由手掌紧贴心脏,他察觉到这份跳动前所未有的剧烈。

  只有谢谌知道这是每个付出真情的人专属的忐忑。

  他双眼低垂,哀伤地说:“不是喜欢我的心跳吗?你不离得近一点,怎么感受得到呢?”

 

 

第159章 片刻幸福

  夏夜总是暴雨阵阵, 紧闭的玻璃窗留下蜿蜒的水痕,模糊了城市的轮廓。

  吧台顶上的一束暖光笼罩在人身上,杯中只剩一小口琥珀色的白兰地。

  周言晁安静地趴在桌上, 身后传来电子门锁打开的声音。谢谌拎着新鲜食材进屋,粗暴的风让雨伞的作用不大,衣服和鞋都被雨水打湿, 手里的塑料袋还在滴水。

  谢谌放下东西,靠近吧台。

  周言晁在轻柔的抚摸中低哼,感知到乌龙茶味信息素,他睁开眼, 目光有些失焦,迷蒙地掠过晶莹剔透的酒杯, 落到对方的脸上。

  暖意随酒水在胃里扩散, 再攀上面颊,浮出一层薄薄的红晕。周言晁握住谢谌的手, 脸凑上去,让冰凉湿润的掌心贴得更为紧密。

  “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现在很晚了吗……”周言晁的声音如同窗外的雨丝, 轻飘飘的,带着模糊不清的尾音。

  “没有,是我想早点回来。”

  蝴蝶又换了新的工作, 约谢谌吃饭庆祝,谢谌却心不在焉,食不知味, 便说明理由离开了。

  已经出院两周了, 伤口早就结痂,但隐形的沟壑横在两人心间,他和周言晁再怎么努力, 也无法回归原本的生活。

  谢谌怕稍不经意流露出的担忧压碎那个抗拒关怀又极度自卑的灵魂,他只能静静地看着周言晁一语不发,继续消沉。

  谢谌轻抚滚烫的脸颊,喉咙像被什么硬物堵住,他深深呼吸,淤积的气息像锐利的弯钩从胸腔刮到喉咙,扯出一阵尖锐的酸涩。他站立在一侧,被痛苦的潮水淹没,却还是只能用平静的语气询问。

  “你今天为什么要喝酒呢?是故意趁我不在吗?”

  “我以为,你会很晚回来的……”周言晁的视线重新落回酒杯上,他揉了揉额角,“我没有,被关起来……”几个字从头他齿间挤出。

  约莫过去半分钟,周言晁再沉重地说:“我可以随时逃跑的,我没有,我一直跪在那里,我不敢看她的脸,不敢和她对视,我想知道最痛苦的活法,她却说已经不恨我了……”

  “或许她已经不在因为我的存在而感到煎熬,她不在乎我了,也不想再给予我任何情感,不想和我有牵扯关联,我替她高兴的同时又很难过……她活着的时候受尽折磨,最后只能释怀地说出那些话,听起来像所有恩怨都一笔勾销……但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与其说是她选择了这种结局,倒不如说她只能选择这种结局。为什么有些人活着一直饱受折磨,只有通过死来解脱,有些人坏事做尽,享受了一切,却只用在最后一瞬体会到死亡带来的疼痛……”

  谁会想让讨厌的人像幽灵一样在自己的脑子里来回游荡呢?厌恶到一定程度,只能是不在乎,甚至连负面情绪都不想施舍出去……

  周言晁掩面恸哭,沉没在记忆的泥沼里。

  实验室爆炸前,闵恩说谢谌找到了沈珏,两败俱伤,谢谌再次被送往急救,可能性命垂危。通过时间推算,其实那时谢谌早已脱离生命危险。

  她为什么要撒谎?这个问题一直盘旋在周言晁的心头。如果那时候他选择留在实验室,不去查看谢谌的情况,或许他也随爆炸化为灰烬。

  “我为什么能活下来……”周言晁将手拿开,他疲惫的脸上布满泪水,“因为她给了我机会……她不想我死在那里,这是对她莫大的羞辱……”

  周言晁戛然而止。

  她讨厌他提到她,更讨厌他想起她。

  他怎么做都是错,他选择生或死都有罪。

  痛苦和自卑像汹涌的海啸将他吞没,他再也坐不稳,身子一软,要从高脚凳上落下去。失去平衡的一瞬间,他被一股力托住。

  谢谌没有说一句安慰的话,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用手臂环住周言晁的肩和腘窝,稳稳地将他横抱起。

  周言晁的脸颊贴住温热的颈窝,眼泪失控地淌下。

  新的一场雨落在谢谌身上,留下大片滚烫的湿痕。

  谢谌抱着周言晁,走到沙发旁小心翼翼地坐下,他将人牢牢地圈在怀里,手臂收得很紧,轻抚着单薄的脊背,试图抚平剧烈的抽动。

  周言晁缩在谢谌臂弯里,断断续续的呜咽后精疲力竭,他开始细微地抽噎,脆弱的身躯仍在颤抖。他的脸颊紧紧贴着温热的胸膛,隔着薄薄的布料,清晰地听见心跳,让他近乎虚脱的身体平静下来。

  周言晁嘴唇翕动,吐出破碎的音,似在睡梦中的呢喃。

  谢谌扶起周言晁的脸,透过模糊的泪眼分担情绪,明明伤口已经愈合,他的心脏仍在作痛,他深知这不及周言晁承受的千分之一,他只能充当沉默的容器。

  谢谌抚去周言晁的眼泪,亲吻湿润的脸颊,口中咸涩令他苦不堪言。

  周言晁撑着沉重的眼皮,与谢谌对视着,他用干燥的指腹轻轻拂过谢谌的面庞,又垂下手臂,继续蜷缩在谢谌的怀里,深陷乌龙茶气息之中,紧绷的身体松弛下去,伴随醉意昏沉地睡去。

  谢谌维持拥抱的姿势,他僵硬地抬起手,触碰颧骨下方的皮肤,手指传来冰凉的湿润感。

  他低头,指尖的水痕在暖光下折射出微光,竟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跟着周言晁一同落泪。

  雨夜格外漫长,寂静中,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一深一浅,被雨声掩埋。

  翌日,晴空万里。植物繁茂生长的季节,庄园更是呈现一片欣欣向荣之景。建筑没有生命,只要花钱精心维护,它们就不会追随主人逝去,而将永远富有生机。

  佣人们采摘洋桔梗、百合、剑兰等应季鲜花,扎成花束装点在室内各处。几个园丁还在弯腰修剪灌木丛,跑车从他们身旁飞驰而过,风扬起散落在地的碎绿。

  佣人捧着花束上楼,准备将它们插在卧室的古董花瓶里,正巧撞见走廊上的三人。

  长久上锁的房间被打开,周言晁停驻在门口迟迟没有迈步踏入 ,他的目光轻轻扫过一成不变的家具摆设。在记忆中的沉痛被唤醒前,他率先移开眼,“找几个女omega,把有关她的东西都烧了。”

  周言晁遗传到延绵不绝的仇恨,周泽铎的遗物在下葬前就全部清理干净,但他不知道如何处理她的遗物,就仍由其保持原样,直到再见到电子形态的她,才得到答案。

  想被遗忘,不想让人记起,首先就要抹掉所有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谢谌察觉到周言晁的情绪低落,“不进去看看吗?”他的袖口被抱着鲜花的佣人扯拽,对方用眼神警告他不许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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