傩乡纸师(6)

2025-07-29 评论

  沈樵的眼睛闪过了一丝惊讶,“小少爷?白氏?”

  翠英仿佛仍然惦念着什么,对进门处《老鼠嫁女》的木头屏风流了眼泪。沈樵咽不下对阴宅命案的恐惧,更不敢鲁莽行事,但即使翠英一语不发,常人也能看出端倪。毕竟在民间传说中,这个图案本就是讽刺负心薄幸的“猫新郎”在新婚夜吃掉“老鼠娘子”的。

  要说这宣庵庭原本出身商贾,能飞黄腾达,想来确实得靠一些旁门左道。

  沈樵暗自不齿地问:“你家宣老爷当年能当官莫不是负了妻儿?他休了白氏?”

  没想到那厨娘答:“不,比那还要禽兽,他们……把白氏和孩子活埋了……在那之前,我劝过阿旺……没人听我的,其实这都是那张仙人的害人主意,是那老道人说,小少爷是天生的傩人,最适合做“俑”,老爷就听了他的,把小少爷浑身上下……的五官,血肉,白骨都献给那帮菩萨……我亲耳听到酱油缸里的惨叫响了七天七夜……小少爷从还会求救到没有声音……他亲爹害死了他娘和他……还把他造成了人皮魅……”

  沈樵面孔一白。

  翠英说的这些东西,真的还是人话吗,可他好死不死还真知道什么叫“俑”。

  那么,何为那个张仙人说的人皮魅?

  这得追溯到易经,古时中医通过解刨发现,人骨脏器和血管都是固定数目的,后来就有道士发明了一种祭祀,此祀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一个人脱去皮囊,无非有二百零六骨,穿上衣裳,可有一万八千相。若把一具活人身体投入祭坛炼化,把他除了皮肤以外的全部器官供奉给家族香火,那么,这个人只要活下来,他就不再是人类,而成了宣家的俑。

  十几年前,宣家正好抓出了白氏母子。男人本想直接杀了孽种,野道士却告诉宣少爷,傩人无论男女都貌美近妖,所以又被称为人皮魅。

  白氏的儿子如果能送给他使用,他也会给出交换这个“男俑”的好处,这对日后的宣家一定大有用处。

  宣少爷答应了,后来老道士真的把儿子丢进酱油缸带走后,他也自以为一场风月孽债被了结彻底。

  但说来也怪,几年后,宣少爷再娶后,他老做梦,还尿湿了一次床榻。

  心虚的宣少爷惊魂未定,想起梦里有个浓绿色,鬼阴阴的大眼睛,那是一张渗出恶意的孩子气脸颊,他还管自己笑着叫,爹。

  爹,我没死。

  我还会来找你的。

  宣家人赶紧去挖开坟墓,白氏被蛆虫爬满的腐尸还是在的,不放心的宣少爷又去找老道士。

  谁知,堪堪不过半年光景,张仙人竟仙逝了!

  道观里的人害怕地说。

  仙师自打带回人皮俑,他就中了邪似的,夜夜发春,不出三天就在床头上了吊。

  人俑当时肯定已经不知所踪,老道士也没留下遗言,宣家生怕别人知道这桩丑事,也没再对任何人的生死追究到底。

  沈樵如今听来,忍不住恶心想吐,心中惊骇无比,他仿佛猜到凶手是哪路厉鬼。

  他还知道一点,一个人童年未能得到的家庭教养和社会环境的落后愚昧,对成人的心理创伤是巨大的。

  翠英和他想到了一处,含泪找沈樵帮忙:“……求您见着小少爷……替我谢罪……”

  厨娘说完就断了气,沈樵也不敢不敬,跪下来对白氏灵位磕了几个头。

  可他刚要爬起来,背后又来了一个脚步声。

  沈樵想,“来的人是那个宣家小少爷吗!”

  他的神智此时已经有点迷失在宣府内部,“鬼打墙”让他感觉宣家小少爷身上有一种近似阿官的迷魂香气,在某一个潜意识深处,他召唤了沈樵这个凡人,牢牢地扼住了对方脖颈。

  这种情况也莫名像某一种明亮的响晴天,霹雳不期而至,远处这个人的黑色衣袍似恶灵在发出死亡的召唤,蚀骨之间让人牙齿吓得发抖。

  不过沈樵还是及时叫醒了他的脑子。

  “不,醒醒!跑!!我要跑!可我这是被召唤了?不可能!快跑快跑!快跑快跑沈樵!回家去快跑!!”

  沈樵虽然胆子不小,但也早锁定了藏身之处,他躲避宣家小少爷的动作可以说是连滚带爬,一头钻进了旁边的灵桌底下。

  还好灵位挡住了来人视线,那个穿黑斗篷的身影要是快了一拍就抓住沈樵了。

  “天灵灵地灵灵……阿官,你可得说话算话让我逃出去……还有圆满收了这个小少爷……”沈樵也会怕死,他看着手上的一张白纸和整套朱砂笔。

  沈樵傍身的祖传技艺就是纸术。

  东汉时期,他家先祖结束造纸官生涯,藏身民间,并发明了人类驱魔仪式中的第一入门绝学——定鸡术。

  宋朝时沈家另一位先祖进一步改进这种巫术,在东京城中竟能用白纸定住一个男人,让其灵魂出窍变成呆傻孩童。

  所以,他敢来就是因为觉得宣府只是撞上了小鬼。

  可他很快发现,宣家最后一个活口在进来后变得无喜无悲,沈樵看到他先像僵尸一样慢慢地走到翠英的跟前。

  世人目前应该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宣小少爷的衣服变回了小道士。

  然后他查看女尸脖子,全部掰断。

  这一套流程在他手上做起来当然是很熟练的,沈樵观察着他的皮肤,看到人皮俑少年的皮肤很青,在光下显得莫名可怜,他的脖子和手脚还有很多被人用香炉烫出来的莲花图腾。

  那姓张的老道士看来死得一点不冤枉……一般人不敢想少年受过什么样的苦,只能继续看他在干什么。

  一开始画面还挺正常,很有人间温情。

  因为那宣家小少爷把女人先是像抱娘亲一样玩了一会儿。

  翠英折起来的脖颈子在他怀中变得更软了,她软的像一块不裹身的布,又白又滑。

  可没有人类意识的少年没一会儿也玩腻了,他拿起刀继续开始剥掉女子的人皮。

  一瞬间有一大片喷到道袍上的人体血液往下滴落,淌过女尸脸上的脂粉后,又伴着人皮被揭开的动作重新回到了少年的额头两侧。

  没错,少年道士竟在厌倦之后把翠英的脸皮覆盖上了他的“脸”!

  期间,他不忘记用油灯照着面容,浣起青丝,扑粉上脸,还手巧地拿宣府丫鬟的红纸抹了一个樱桃小嘴。

  就是唯独他的喉结没变,嗓子也不能变。

  这是男子变女?

  沈樵吓得一身冷汗,他真没看错吗,但是这个新的“翠英”那边不知何时就站了起来。

  月光下,“她”两条狭长眼尾边的红色胭脂像凤凰泣血,耳垂上的美艳金色耳饰更是晃得人发毛。

  沈樵把来时的目的想了想,终于决定跟过去确认活口,一路上他就见新的“翠英”脸颊一颗小痣分外显眼,那个道士即便变了模样也能看出个子很高,等他走到里头,一个人背对沈樵,宣小少爷叫了他。

  哦,原来……这人,竟是翠英的相好阿旺,说起来也感激老天爷开眼,给他享受了宣家同等灭门待遇。

  因为这个倒霉蛋虽然迟迟没死,却比死还痛苦,他正蹲在角落里面偷吃火炭,像是不怕烫,满嘴流血还往喉咙里面吞咽那些黑乎乎的炭块儿。

  此外他的眼睛插着两根木头筷子。

  沈樵看见他的时候,阿旺眼流血,站起来,两根很有灵性的筷子也一跳一跳的。

  错把一个大男人看成相好,阿旺胡言乱语,手脚乱挥,他脸上是欲死欲仙的红,陶醉的舌尖吐出来,很快跪在小道士的脚边像条狗一样。

  他的小主人当然嫌弃他肠子流的到处都是,踢踢他的肚子,阿旺的肚子破掉了,痴痴呆呆笑,没忍住原地尿了一泡。

  而且那阿旺估摸是中邪程度很深,尿完又开始渴坏了,他在没有神志地四处找水。夜幕之中的他每个烧着的毛孔都在叫嚣,体内的未知神渐渐吞噬了男人眼球的白色,然后,他决定喝自己的,趴下来就往热尿上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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