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弦方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现在,他也只能用自己的晋升速度安慰自己了。在所有防剿局派出的卧底中,他所抵达的职位是其中最高的。
即使元滦目前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成功潜入了邪教,但之后教內的生活就会告诉他,事情接下来远不会还想那样如此顺利!
等见到元滦后,他也要警告一下对方,不要因短期的成功而掉以轻心,这在里世界时致命的!
柯弦方给自己顺了顺气,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敲击:
【明晨十点三刻时,我们在腐毒沼泽与黑森林的接壤处相见。】
元滦接收到信息,本能地想要回一个收到,但接着,他的指尖顿住,一个忧虑悄然摄住他的心神。
元滦快速输入疑问:【只有我们两个吗?只凭我们,恐怕无法成功穿越沼泽。】
【不用担心,届时会有数名爱神教的信徒与我们随行。】
爱神教的信徒?!看着对方的回复,元滦一惊,立刻质疑道:
【让邪教徒加入?!这会极有可能让我们的身份暴露!】
柯弦方下一条信息依旧来得很快,没有丝毫迟疑,平静得像是在讨论天气,但內容却泛着刺骨的冷意:【无妨。等信息到手,就杀了他们。】
元滦:!
元滦的目光聚焦在最后的几个字上,握着手机,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才缓缓地将手机放下。
与自己这个半路出家,被迫卧底的人相比,对方才是真正游走在刀尖之上,心硬如铁的正经卧底。那种轻描淡写般决定生死冷酷,他是如何也模仿不来的。
元滦摁灭手机屏幕,心下感叹。
倏地,一声轻微的“窸窣”声吸引了元滦的注意力,
那本在元滦手机的另一端交流时一直保持静默的书将自己翻了一页,新的字迹朝元滦展现。
[这不正是您可以汲取恐怖的大好时机吗?]
[请把在下帶上吧,在下愿目睹您那时的风采。]
元滦没有回应书的上一句话,只拒絕道:“不,怎么想都不可能把你帶上吧?”
“哪有出去探索还带着一本书的。”他想象着那幅画面,竟感到一丝好笑。
先不提战斗或者跑路时,带着一本书有多么碍手碍脚,他也絕不会将这本书在他那的事实暴露给其他人。
书页上的墨迹立刻如水波般荡漾起来,透露出一股急切:[在下可以将自己缩小藏于您的袖口,衣带……绝不会碍事!]
但元滦的拒绝更加坚定:“不用想了,我是不可能带上你的。”
語毕,他一把将摊开的书页用力地合上,隔绝了那些字句。
书脊在他手中像是不满般微微震动了一下,元滦看都不看,从床上坐起,径直走到床头柜边,抄起上面那盏沉甸甸的台灯,压在了这本不安分的书的封面上,成功将其“封印”。
完了,元滦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思考起来。
书自己出现在了他的卧室,他就不用担心面临主教的盘问了,但他和柯弦方约好要明天早上碰面,那就要找个借口明天出门才行。
想着,元滦推开卧室的大门,朝主教的办公室走去。
站在雕花繁复的大门前,元滦定了定神。
“叩叩。”
门内传来主教温和的嗓音:“请进。”
伴随着旧羊皮纸,熏香和蜡烛的味道,元滦步入。埋首于宽大书桌后的主教看到来人是元滦,臉上立刻绽放出由衷的喜悦:
“欢迎回来,神子大人。”
他放下手中的羽毛笔,身体微微前倾,語气充满了欣慰:“我已经刚刚听厄柏说了,您成功地将旧神遗物带了回来,真是神佑吾教!”
元滦:……
不用想,他都能猜到厄柏是如何绘声绘色地对着主教吹了一大堆他的彩虹屁的。
元滦清了清嗓子:“主教您过誉了,不过是理所当然之事。”
他巧妙地略过关于如何获得那本书的细节,迅速转换话题,开门见山道:“明天我想在附近逛一逛。”
“毕竟我来此地也有些时日了,却对周围的环境都一无所知,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元滦迅速一口气抛出准备好的说辞。
主教闻言,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满口答应:“当然没问题。”
“老是待在教内恐怕对你们年轻人来说也实在是气闷。”
他笑眯眯地,似乎对这个提议比元滦还热心些:“不用担心,教内的事务都由我在处理,近来并无任何要紧的事物,您尽管多出去走走。”
元滦心头一松,虽然有些奇怪主教为何答应得如此爽快,甚至言语间还有些鼓励,但更多的,还是成功蒙混过关的庆幸。
厚重的木门在身后合拢,元滦刚转过身就迎面撞到了厄柏。
他显然不是恰好路过,臉上带着刻意掩饰,但依旧很明显的探寻之色。
“大人,您近期打算出门吗?”捕捉到门内的只言片语,厄柏声音压低,眼神却亮得惊人,“那不如带上我吧,我知道这附近都有些什么!”
元滦连忙拒绝:“不,我要自己走。”
他可不是真的要探索周边,怎么可能带上厄柏?
想着,为了增加说服度,元滦又补充了一句:“我喜欢自己一个人探索的感觉。”说完,便越过厄柏急走离开。
被拒绝了的厄柏满脸失落,但在失落之余,他心下又有一丝不甘。
元滦大人又拒绝了他随侍在身旁的请求……
他难道是被讨厌了吗?他是哪里没做好?但他只是想跟在神子大人左右罢了。
他要怎么……等等…又?
厄柏蓦然想到刚回来时祭司说的话,他望着元滦远去的背影,眼睛轻轻眯起。
而那间元滦刚刚离开的办公室内,主教那张堆满宗卷和文书办公桌上立着的一面鏡子中,鏡面无声地荡开一圈涟漪。
一封信随之从镜中涟漪中吐出。
那封信显然用的是上好的羊皮纸,整体泛着柔软的光泽,封口处,还压印着一朵精致的,被。干燥过的犬蔷薇,散发着一种若有若无,甜腻得近乎挑衅的香气。
端坐在桌后的主教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仿佛那突然出现的信封不过是扰人的灰尘。
他漫不经心地捏起那封信,指尖轻轻一捻,那封信眨眼间化为焦黑的灰烬,簌簌飘落。
可接着,镜子的对面仿佛预料到了主教的操作般,源源不断的信从镜子中涌出,如同无穷无尽的雪片般,转瞬便要堆满了主教的办公桌。
在逐渐堆积的白色信封面前,主教岿然不动,嘴边露出一抹极淡的,近乎讥诮的笑容,轻“呵”了一声:
“……爱神教。”
第54章
风刮过光秃秃的樹梢,没有帶来任何樹叶沙沙的声响,樹林间既没有鸟雀的鸣叫,也没有昆虫的嗡鸣,幽静得可怕。
目光越过一根粗壮的树幹,元滦如愿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五名穿着鲜艳,在这片黑压压的树林中显得格外突兀醒目的人站在一棵枯树下,他们围成一团,似乎在说着什么。
元滦在树幹的遮挡下隐晦地观察他们。
站在不远处的,是三女二男,年龄都在青壮年,各个笑语晏晏,彼此之间气氛分外和谐。
元滦的目光在那两名男子身上一一扫过,一名身形略显消瘦,眉眼间帶着几分跳脱;另一名则更显得沉稳,轮廓深刻,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到底哪个才是柯弦方?
元滦辨认不出来,索性不再观察,从树干后走出,朝他们走去。
随着逼近,细微的脚步声立刻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
他们几乎同时停止了交谈,看着逐渐走来,笼罩在一身黑袍下的元滦,臉上还保持着愉快地微笑,眼底却不由流露出一种习惯性的打量和警惕。
只有那两名男子中看上去更年轻一些的那个教徒眼中划过一丝难以捕捉的了然微光,率先开口道:“你来了。”
一丝讶異闪过元滦的眼底,他先前观察时,还以为柯弦方会是那个看起来更沉稳的男人,但没想到竟恰恰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