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的冥婚业务(37)

2025-09-14 评论

  柴雨生见她如此失魂落魄,心猛地一坠。

  ——这是鬼新郎第三次结冥婚,前两次是鬼娶鬼,这次是嫁死人。

  刘姑娘确实不一定是死了。

  因为如果根本没有预备好的活人姑娘,那这次的冥婚新娘,八成就是刘姑娘了。

  如果跟木楼里选冥婚新娘的情况类似,刘姑娘恐怕凶多吉少。

  霎时间,柴雨生非常懊恼自己怎么没能早点想到这点,要活人当冥婚新娘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死在木楼里的林愈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但柴雨生紧接着就意识到,即便他早点想到、提醒了这两个姑娘也无济于事,这个世界早就设定好了要让进入这个世界的人成为受害者,他们没得选——木楼里的冥婚必须要出两个人,这里的冥婚必须再出一个人。

  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邪神祝祚。

  柴雨生努力思索救下刘姑娘的可能性,眉头越皱越紧。嫁死人的冥婚起码能保证在拜堂时刘姑娘还活着,但现在人实在太多了。

  假设在场的人少的话,或许还可以一搏,但眼下这个厅里全都是被操纵的人,真动起手来,即使是祝祜也难有胜算。

  时间快到了,在冥婚现场救人显然是不可能的,如果是在冥婚仪式之后呢?

  柴雨生紧张地思考着,视线一动,突然发现木楼的老板居然就站在他们对面的人群里,举着一根蜡烛,正咧着嘴看向他们。

  其他所有前来观礼的宾客都微笑着目视前方,只有这个老板,是笑着看向柴雨生和李笙歌的,像是在不动声色地监视他们。

  老板完美地融在了这些宾客里,像一滴水融入大海一样无法分辨。

  柴雨生浑身发冷,猛一哆嗦,拽着祝祜的手示意他,祝祜看见了,道:“别害怕。既然他叫我们来观摩这场冥婚,想必这场冥婚有离开这个世界的线索。”

  说到线索,现在能用的线索已经不多了。进来这世界的一共七个人,现在只剩下了三个,三个中还有一个被抓去做冥婚新娘,生死未卜。

  他们七个人原先拿到的线索——“正月十五”“同生共死”“杀人独活”“木楼”“冥婚”“宰牛”“祭我”——只有柴雨生的“祭我”还没有破解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与这个“祭我”密切相关的,则是丧主和扎彩匠说的顺口溜里的“拜邪神”。柴雨生曾经问过丧主“拜邪神”是怎么个拜法,丧主回答的是“用爱与血肉去拜”。

  看着丧主在对面一动不动的诡笑,柴雨生哆嗦了下,但思路渐渐明晰:他们来这里观摩的冥婚的目的,就是为了弄清什么是“爱与血肉”。

  “吉时到——!请少夫人入场——!”

  扎彩匠突然大声宣布。

  因为没有了唢呐操控,死新郎官就直直地倚墙站着,恢复成僵尸模样。他站的位置是墙的正中央,左边有一张供桌,右边有一道门帘。

  门帘被掀开了。

  一个身着红色喜服、盖着红盖头的女子走了出来。

  从身型和走姿来看,这就是刘姑娘无疑。

  李笙歌登时就想冲上去,被柴雨生死死拉住。

  女主人向前一步,站在新娘和新郎中间,笑容满面地道:“今日正月十四,是犬子大喜的日子,也是犬子最后一回婚事,由我亲自主持。”

  接下来的一切如同一出戏。

  “妇家为婚,婿家为姻,请双方父亲议亲。”

  女主人如同念旁白一样宣布完毕,紧接着有两个人走上前去——分别是木楼的老板,还有那个扎彩匠。

  柴雨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人分别扮演了女方的父亲,还有男方的父亲,互相握手,谈笑风生,交换家谱和庚帖。他们的动作幅度很大,表演得异常认真,甚至台词都设计得充满细节,栩栩如生,仿佛这桩冥婚真的是他们这样商量出来的似的。

  他们好像是站在戏台上,演给所有的来宾看。

  就连李笙歌都看懵了,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问柴雨生:“这是在干什么?”

  柴雨生道:“他们在表演结冥婚的整个流程。这部分是婚前礼俗。女方之父为婚,男方之父为姻,婚与姻的主体其实是男女双方的父亲。”

  整个场面非常诡异和讽刺:僵尸新郎因为没有唢呐操控,就是个靠墙站着的死人,冥婚新娘刘姑娘则被女主人绑架、站着一动不动,而扮演双方的父亲的人却演得极为热烈和兴奋。

  扎彩匠演到了男方父亲送聘礼给女方父亲的环节,因为地方有限而采取无实物表演。扎彩匠搬不存在的聘礼箱子搬了一次又一次,扮演女方父亲的木楼老板笑得合不拢嘴,最后还押回去了几个不存在的箱子。

  这个部分一结束,女主人就高喝道:“迎亲——!”

  扎彩匠立刻回到了原位,吹起嘹亮的唢呐。死新郎登时动了,身子一震,咧着大嘴,迈着僵尸的步伐走向新娘。

  红盖头肉眼可见地颤抖,红色翘头履快速地往后腾挪。

  这个时候,女主人却没拦着刘姑娘,反而任凭刘姑娘在这有限的空间里逃跑,僵尸新郎在后面笨拙地追,如同在模拟一段长长的迎亲路。

  女主人看着死尸和刘姑娘你追我躲的样子,发出咯咯的笑声。她一笑,厅里的宾客也跟着笑了起来,一时间,整个大厅里都回荡着不似人的笑声。

  趁着笑声未息,李笙歌不动声色移动到最接近刘姑娘的位置,就在她蓄势待发要伸手把刘姑娘一把拽过来的时候,女主人突然定睛看向她,阴森地举起手,指着她道:“请娘家人哭嫁——!”

  李笙歌如遭雷劈,伸出的手僵在原处。

  女主人盯着李笙歌,又重复了一遍:“请娘家人哭嫁——!”

  柴雨生心头剧震,他完全没想到女主人会把整个婚事的流程完全演一遍,并要求演到这个地步。

  李笙歌怒目圆睁,匕首刷地从身后就拔了出来,就在祝祜要出手阻拦的时候,红盖头下的刘姑娘突然爆发出一声:“姐姐!你快哭!!你快哭——!!”

  柴雨生被“姐姐”二字震在当场,她们竟然是姐妹?

  刘姑娘被红布盖头什么都看不见,伸长双手在空气里拼命摸索,终于碰到李笙歌的手,一下死死抓住,带着哭腔说:“你快哭,得完成仪式,才能活着出去,姐姐,你快哭……”

  一堂的烛火晦暗地照着李笙歌的脸,有一束幽光刚好穿过她的断眉,她一向带着杀气的狠戾的脸盛满了痛苦,拉满血丝的眼睛皱了起来。

  正此时,僵尸新郎追上了刘姑娘,两只冰凉干裂、散发着尸臭和防腐药水气味的死人手猛地握住刘姑娘的肩头,刘姑娘发出一声尖叫。

  李笙歌拉着刘姑娘的胳膊,满脸泪痕地试图抢人,刘姑娘的红盖头疯狂摇动。

  柴雨生心里五味杂陈,刚要伸手就被祝祜攥住。柴雨生看了一眼祝祜,心急如焚。

  唢呐声愈加凄厉猛烈了,女主人大声念白:“嫁女之家,三夜不息烛,思相离也。”

  姐妹俩拼命和僵尸角力,刘姑娘被死尸抓得痛不欲生,像是要被活生生撕裂,而李笙歌终于爆发出了哭喊。

  在她们交握的手即将松开之际,刘姑娘对李笙歌道:“姐姐,松手!你要哭,哭大声点……”

  新娘被鬼新郎抢走了。

  李笙歌摔落在地上,崩溃大哭。

  刘姑娘被死新郎攥着胳膊,被劫持一样站在墙边。

  唢呐声一停。

  整个厅内回荡着李笙歌的哭声。

  女主人走到她跟前,笑着道:“亲家,大喜的日子,再哭,可就失礼了。”

  柴雨生一个箭步挡在李笙歌前面,捂住李笙歌的嘴,抬头看向女主人。

  女主人满意转身,对靠墙站着的冥婚新人举起双臂:“拜堂——”

  唢呐声又响了起来。

  在透破鼓膜的嘈杂声里,李笙歌满面泪痕,从柴雨生的指缝里泄出一丝哀嚎。

  “没事,你冷静点。”柴雨生对李笙歌说,“还有机会救她,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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