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毕,梁世京坐在床边吃药。
温言掀开右侧的被子躺下,抬腿时梁世京瞥了他一眼,视线落在他脚踝一顿。
“这是怎么弄的?”
“不小心打碎碗溅到的。”
“伸出来我看看。”梁世京走过来。
伤口确实很小而且已经结痂了,温言有些不适应地缩回去,“没事,明天就好了。”
梁世京仍旧给他脚踝涂了药水,晾干才放回被窝。温言默默盯着天花板想起那段在特别医院居住的日子。那段时间梁世京很辛苦,梁世京消瘦的速度比他更快……
双人大床远比病床宽敞,同睡在一张床上alpha和omega居然谁也挨不着谁。淡淡的清辉从白纱窗帘透进,温言默默回想了很多事,从多年前到现在,他有很多问题想问梁世京……
昏暗里突然响起梁世京的声音,“难不难受?”
温言偷偷在枕头上把眼泪蹭掉,转过身音量很轻地答,“那些都是气话,抱歉,以后我不会那样说了。”
“跟你待在一起恶心”这句话是很伤人的,比“难道你喜欢我,我就要喜欢你”这句更令人难以接受。
光线太暗了,他看不清梁世京的神情,但在被子下的手被梁世京抓住了。梁世京的手除了有些滚烫之外,还有些抖。再隔了几秒,梁世京靠近温言也没有躲,他把脸颊放在梁世京的颈窝,偷偷地汲取着他身上的气息。梁世京同时把下巴放在他的发心,轻轻相抵。两人如同多年前那样亲密无间地相拥着。
然而就在这时梁望佑风风火火地进来了,他一路高歌猛进,一边喊温言一边喊父亲,哪怕很吵也不能怪他。
正经人谁在九点就睡觉呢?
温言赶紧把壁灯重新拧亮。
“温言,父亲怎么跟你睡在一块啊?”梁望佑瞅瞅两人,趴在床边好奇地问。
“怎么这么脏?”倒不是温言刻意忽略这个问题,而是梁望佑身上到处都是斑驳的泥点。
“因为踢球了!我们足球队拿了第二名!”
“父亲怎么不说话?”梁望佑绕到大床左侧去摸梁世京的额头,他只知道摸却不知道判断,假装很懂医术地说不错不错恢复得不错,然后话锋一转央求道,“父亲,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睡?”
问就是不行,还被勒令出去。
“凶什么呀。”梁望佑撇嘴巴,“我还不想跟你睡呢。”马上又跑回来,“温言,我可以跟你睡吗?”
“出去。”梁世京直接灭灯。
温言根本睡不着,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没有隔很久梁世京的呼吸就变得匀称起来。他大概很累,前身却很放松。温言清晰感觉到梁世京放在他腰间的手臂一点点变沉。他尝试把手臂拿下来让梁世京睡得更舒服一点,但刚一拿下来梁世京便醒了。
“不舒服?”梁世京带着浓浓的困倦。
温言默默想这句话应该他说才对,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睡吧,没事。”
梁世京又把他抱在怀里,沉沉地吸了口气……
一夜过去,温言睁开熬红了的眼睛,小心翼翼抓着沉睡中的梁世京的手指,一边低声说,“我只是去上洗手间。”
梁世京在睡梦中听到这句仍皱起眉头。
“不会走的。”温言又说。
梁世京这才肯松开手指。
开门下楼,温言从纪领事口中得到的消息是胡立不在,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躲避……总之他返回家中时正好碰到梁望佑,吃过早饭梁望佑拉着他去北麓看海。
虽然在很久之前温言就知道在内陆建海是多么奢侈的事,却不知道肉眼观看得有多么震撼。晨风中有咸湿的味道,远远的就能听见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草坪渐渐与白沙接壤,渐渐地眼前出现一片天地相连的蔚蓝海面。
岸边停靠着游艇、快艇、帆船,海獭在海岬上休息。
梁望佑拎着裤管踩水,咯咯咯的笑声传递出很远很远,他把那群小斑鹿吸引了过来。温言惊奇地发现这群小斑鹿多了几名幼小的成员!
“温言,快来呀!”梁望佑大喊,“你来首航。”
温言挤出笑容,快步过去。
等游艇开到海中央,他们两个潜到珊瑚群中,跟小丑鱼一样穿来穿去,也隔着老远在海面露出眼睛,眺望海獭妈妈是如何仔细给小海獭梳理皮毛的。
“舔舔舔,刮刮刮。”梁望佑总结说。
“它们还会敲贝壳。”温言说。
“上次我看到海獭妈妈从胸口的袋子里拿出好多扇贝,他用石头砸开,吃里面那一点点肉。”
“跟你父亲一样挑剔。”温言平静道。
两人在海里玩了一整天,玩到梁望佑晚饭都没吃就累得睡着。不过他们该回去了,明天联盟小学有模范家庭评选活动,需要提前回去准备一下。温言本打算上楼去向梁世京告别,刚走上白石阶梯梁世京便从楼里出来,手指勾着车钥匙。
温言站在台阶下静静看着他。
“我送你们回去。”梁世京淡声说。
育儿师把睡着的梁望佑放到后排,温言也跟着坐进去,他把梁望佑的小脑袋枕到自己大腿上。
“好玩么?”梁世京坐在主驾驶,从后视镜里面看着他。
“好玩。”温言实话实说。
车子驶出橡木荫,梁世京又问他,“以后可以常回来么?”
“嗯。”
接着两人再没说话,一路无言快到别墅区梁望佑揉着眼睛醒了,不过没全醒,爬起来趴躺在温言怀里。
“饿了没?”温言问他。
“想吃小馄饨。”梁望佑迷迷糊糊地答。
“马上到家了。”温言搂着他低声说。
梁望佑半阖着眼睛,嘟囔道:“你是不是跟父亲和好了?”
话音落,一道灼灼的视线落在头顶,不用抬眼温言也能感知到后视镜里梁世京的目光。梁望佑见他没回答,在他身上换了个肩膀说,“那你是不是喜欢宋叔叔呀?”
温言大惊,矢口否认。
“我知道宋叔叔喜欢你。”
“不要乱说。”
“没有乱说。”梁望佑说,“宋叔叔和父亲看你的眼神一模一样。”
温言第一次萌生出想捂梁望佑嘴的冲动。
“温言,你喜欢谁我都会支持你的。”梁望佑说,“假如你选择宋叔叔也没关系!”
车子稳稳驶停,主驾驶响起一道冷酷森严的声音。
“下车。”
梁望佑将信将疑扭头去看,正好对上梁世京冷若冰霜的脸,顿时吓得怪叫一声。
两人还没开吵温言就觉得头疼了,他赶紧下车离开以免被战火波及。他走后梁世京把梁望佑赶下车,梁望佑死皮赖脸不肯走。不停伸手在外面敲车窗,把梁世京敲烦了解锁。听到响动的梁望佑立刻开门爬上车,挤到主驾驶同梁世京坐在一起。
“父亲……”他心虚地喊。
“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我错了……”
“是我错了,我生你干什么?”
梁望佑如丧考妣,他不做间谍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这次深知把梁世京得罪了个彻底,苦兮兮地垂着脑袋说,“父亲,我知道爸爸一个秘密,你要不要听……”
第69章
“说。”梁世京言简意赅地命令。
“你先答应我不能告诉温言!”梁望佑特别强调,近日他察觉温言与梁世京逐渐升温的关系,显然已经十分不信赖梁世京。
梁世京冷冷瞥着他,不答应也不拒绝。
梁望佑哪敢再嚣张啊,才犯了错再加上温言现在又不在这里,一副欲言又止什么都不敢说的样子。
“到底说不说?”梁世京先不耐烦了。
梁望佑小眼神儿乱瞟一阵,小声说,“父亲,你原谅我吗?”
“看你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