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沉璧冷笑。叶霁也听出了老鸨拉人一同受罪的意思,见李沉璧就要发作,在他肩上一按。
李沉璧竟未发怒,平淡道:“枫云山庄要人,那我就去。你把嘴闭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今天不要再来搅扰我们。”
这是什么意思?叶霁一怔,用问询的目光看向他。
李沉璧呵斥走了老鸨,将门锁紧,却不说话,目光在他遍布齿印吻痕上的皮肤上看来看去。
叶霁问:“你是怎么想的?”
李沉璧将他一抱,扔到床上,自己也压覆了上来,绕着他耳边发丝玩,声音轻柔带笑:“昨晚我做得好不好?师兄记得些什么?”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叶霁脑子嗡的一声,花团锦簇又开始走马灯。
李沉璧手伸进他衣服里,摸着那道红线的位置:“师兄亲手画的那条线还在不在?我故意没有舔掉的。”
叶霁以手遮眼,侧过身去。李沉璧笑着扳回他肩膀:“怎么一言不发?看来是我没伺候好恩客,让恩客的钱白打了水漂。”
“住口,否则当心我鞭子还没扔。”叶霁又羞又恼,冷笑,“还好意思说?这里人人花钱□□,只有我花钱被嫖,我出的钱还是最多的。”
李沉璧“噗嗤”一下,齿间漏出气音,嗬嗬笑个不停。
叶霁将他拍得正坐,正色道:“你和老鸨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真的要‘嫁’去枫云山庄?”
李沉璧笑倒在他肩上,意味深长:“是啊,师兄吃醋了吗?”
他每说一句话,就要贴过来,叶霁想严肃也无法做到。想了想,便胸中了然:“以这个身份潜入枫云山庄,便无人对你设防了。‘小妾’已是自家人,的确比客人要如鱼得水。”
他虽然这样说,心里却是沉沉的,如罩了一层阴云,脑中忍不住思索,总想找个更好的办法。
见他不高兴,李沉璧却仿佛心情很好,柔声道:“师兄不是看不惯赵菁,就不想去逗逗那个衣冠禽兽?”眨了眨眼,“不过我可不想和那姓赵的拜堂,师兄可要早些来接我啊。”
.
三日后,叶霁站在垂杨瑟瑟的水岸,见一艘乌篷小船远远飘来,将一顶笠帽扣在了头上。
船靠近却不靠岸,叶霁足尖一点掠上了去。
船梢上站着的一人,风神潇洒,打量叶霁一身青布衣、竹斗笠,啧道:“小叶,这就是你对我叠霞洞弟子的看法?我们仙山问道的人,又不是真的渔翁樵夫。”
“渔翁樵夫有什么不好?”叶霁道,“我倒是想去渔樵一生,可惜没那么容易。”
叠霞洞主上下打量,挑起眉毛摇头,“这样不好。”从船舱中拿出一顶带白罩纱的细编笠帽,换下了叶霁头上竹刺斜出的旧斗笠,江风一吹,立即洒脱飘逸不少,终于满意,“这才对嘛。要当我叠霞洞的弟子,这份风骨不能落了下风。”
叶霁不计较他繁琐,见他在船舱里引了火符,架着个小茶壶热腾腾煮茗,笑着坐下:“好风雅,我比不上你。”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叠霞洞主倒茶递给他,“沉璧师弟呢?”
闻言,叶霁面无表情,道:“这个时辰,他大概已经到了枫云山庄了。”
“是么?”叠霞洞主惊讶道,“你们另作了什么打算?”
叶霁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我们要去吃酒贺喜的新娘子,就是他。”
“噗”地一声,叠霞洞主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什、什么?赵菁娶你的道侣,你、你去贺喜?”
他不说还好,被这样说出来,叶霁心头一股无名闷气,冷淡地哼了一声。
叠霞洞主讪笑着,低头喝了口茶,欲言又止。又喝了一口,才支支吾吾地道:“这个……我还真是没有想到。不过,大千世界何事无有?你与沉璧师弟之间的情分,我从来没有质疑过。你们要怎么谈情说爱,不管用何种方式,世人是否能理解,只要你们心意不假,也没什么可说的。我其实也能理解,有的人他就是喜欢这么一种,一种感觉……唔,可以说是情人之间的奇特关系……”
叶霁打断道:“你咕咕哝哝地在说什么?能不能一句话说清?”一掌响亮地拍在他膝盖上。
叠霞洞主脸上的神色更勉强了,豁出去道:“有些人天生就是喜欢——喜欢别人家的妻妾嘛。”
叶霁倏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他。
叠霞洞主讪讪补充道:“这是你们之间的情趣,只要彼此心甘情愿,别人也不该多嘴。”
“……关秀霞,”叶霁慢慢挽起袖子,“你修玄修到狗肚子里去了,天天想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我送你下河洗洗道心。”
听见那个名字,叠霞洞主浑身一颤。
论打架,他自忖干不过这个玄天山大会几届夺魁的悍徒,赔笑道:“不是就不是,我乱想岔了。不过你师弟怎么会落到他手里?这是闹哪一出?”
第98章 兵分两头
听完叶霁说清乌龙的来龙去脉, 叠霞洞主长长松了口气,神色恢复了平常。一想到这位好朋友,在修仙界名声震亮, 却拿自家这位乖张任性的小道侣半点办法也没有,忍不住咧开嘴, 就要笑话他。
叶霁一句话便堵住了他:“茶沸过头了,秀霞兄。”
叠霞洞主又破了功,一掌挥灭了火符,尴尬道:“不是说好不叫我本名么。”
枫云山庄的喜宴在中午,见天色还早,两人走出船篷吹风,以一缕灵力牵着船在江心慢慢游走。
叶霁问道:“令尊令堂给儿女取名, 就没有深思熟虑过?”
叠霞洞主苦笑道:“我娘还好,就是我那个爹一意孤行。家姐出生的时候, 我爹抱着她走出屋子,听见路过的女修说扯布裁衣, 他就非要给我姐姐取名关裁, 听着和棺材似的,也不嫌晦气。”
叶霁听得一笑:“那你的呢?”
“我更是没处说理,”叠霞洞主大吐苦水,“我爹这人有些怪癖性, 我出生的时候, 他又抱着我走出屋子, 看见霞光万道,秀丽瑰美,就非要叫我……唉。谁劝都不听。那时我师父游历江山,和我一见有缘, 就想要收我为徒,我爹觉得这就是印证,更加觉得自己名字取得好了,一口答应了我师父。”
叶霁想笑又不便笑,忍得小腹抽痛:“还有这段渊源,怪不得。”
叠霞洞主怅然一笑:“我爹他老人家已经驾鹤,我发牢骚,他也听不见了。”又因而想起了什么,问,“小薛山主——哦,她如今已是薛山主了,她爹薛长淮的死因,你和我透个实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突然站正了身子,目光灼灼。
叶霁失笑:“那么多人亲眼见证,你还要从我这里问实情?”
叠霞洞主道:“不是,是有不少人说你——唉,我虽然明白是小人捕风捉影,但就是想知道,当时出了什么事。”
闻言,叶霁嘴角的弧度也淡了下去:“有人说我暗中逼死了薛老山主,是么?”
叠霞洞主道:“江湖的确有些人在风言风语。但想一想,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就算不谈你一贯品格,哪有人能当着睽睽众目,‘暗中’把人逼死的?简直一派胡言么!”
“那时众人骤遭危难,群情激愤,”叶霁道,“这种时候被人有心引导,不需要多深的逻辑,只要稍有一点道理,就能牵动众人的情绪和敌意。”
“为何偏偏要针对你?”叠霞洞主眉头紧锁,“我听说薛白槿对你全力维护,因为本来就毫无证据是你。他们故意把火烧到你身上,明知陷害不了你,这样做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叶霁笑笑,“你听到的风言风语,不是作用么?现在全修仙界都知道我是魔门旧徒,身背一层捕风捉影的嫌疑,我若是再‘犯事’——”
“信你的人只会越来越少!”叠霞洞主豁然大悟,重重捶了一下乌篷船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