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我为你发疯很久了(54)

2025-10-03 评论

  叶霁虽知道他在指师叔,却不解其意。宁知白叹了口气:“令师叔看着你们——他的那个眼神,我可是毕生难忘。有趣得很,你们不是师叔侄么?”

  叶霁被他问得心慌神愕:他是什么意思?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咳咳……”宁知夜又低头剧烈咳嗽了起来,舔了舔嘴角,再开口时嗓子也哑了,“我虽然觉得奇怪,却从未将兄长的死,往别人身上推过。直到见到叶兄使出的那一招,我才豁然彻悟,恨不得以头抢地。”

  他因为咳嗽,声音变得哑涩难听,说话就像是含着些哭腔,神情却还一成不变:“叶兄先前救我的那一招,当年在悬崖之上,我曾经见到纪饮霜一模一样地使出过。那用剑的姿势,薄叶一样的剑光,就连你们在招式结束后并指拂剑的动作,都是如出一辙。”

  叶霁觉得有一股冷意从脊背爬上,让他双手微微颤抖,宁知夜的声音,也渺远而冷酷。

  “我兄长虽然背靠崖边,但仍有一段距离,怎么会失足踩空?我看见两片柳叶光飞向了他,就消失无踪,他却忽然歪倒着倒退了几步,这才摔下了悬崖。”

  叶霁抗拒地摇着头:“不,不可能……”脑中理不清任何事。

  宁知夜淡声道:“这件事,已经说完了。”

  一直缠在腰间的鬼血藤,在这时猛地勒紧,尖刺瞬间长出,纷纷扎入他的腰腹中!

  叶霁猝不及防发出一声惨叫,一些残碎的念头,在脑海中叫嚣着尖锐碰撞。

  他想大声质问问,你为什么要污蔑他。又想厉声反驳,师叔绝不会做这种事。

  但这些话过于苍白幼稚,宁知白的尸骨就在身侧,叶霁忽然产生了一种疯狂的冲动,想不顾一切将他魂魄召复归位,问问他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宁知夜狠狠抓起他的额发,令他将头抬起:“叶兄,你眼睛红了,是要哭么?”

  叶霁闭上了眼睛:“……我要自己问他。”

  他眼中有泪水滚动,一合双眼,两颗泪便顺着墨色长睫落下。

  宁知夜奇道:“叶兄活着见不到他,死了就能说上话了么?”

  听意思,是要将叶霁杀死于此。

  叶霁之前遭受巨痛,又被他的话冲击得心神大乱,身心同时重创,顾不上细想这人疯子般的狠毒行径。

  但他的毅力远超常人,脆弱也只是片刻,疼痛稍微平缓,脑中就开始飞快地转动起来。

  一想到自己几次向眼前这人伸出援手,却被这样毫不留情地残害,叶霁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恨怒更多,还是失望更多。

  心想,我一再地救他、容忍他,虽然多半是看在知白的情谊份上,但做得也算问心无愧。他何至于这样恨我,到了非要我死不可的地步?难道他认定了是师叔害死知白,所以怒而迁罪于我?

  叶霁重新睁开眼,眼底尽是血丝,目光像是两把凛凛寒刃,朝宁知夜刺来。

  宁知夜知道他在想什么,道:“其实,我心里是很喜欢叶兄的。”

  叶霁鼻腔中冷哼一声。宁知夜淡笑:“相处这么久,我发现叶兄并没有我印象中那样让人讨厌,反而令我刮目相看。”

  叶霁嗓音干涩虚弱,回应道:“阁下也令我刮目相看。”他心中失望至极,便不再称呼他“宁兄”。

  宁知夜微笑不改:“你不要觉得我在说反话……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我倒是愿意与叶兄做个朋友。”

  叶霁道:“即使没有发生这些事,我也不愿与你做朋友。”

  “我这样做,”宁知夜从怀中取出一枚纹路繁复的玉铃铛,“并不是因为我怨恨叶兄。更不想把纪饮霜的过错,归结在叶兄头上。”

  玉铃在他手中,被拨弄得叮咚作响,声音清脆不绝。

  叶霁认得那是用来招魂锁魂的应魂铃铛,神情微怔,不知他又要做什么。

  宁知夜捧着玉铃,口中诵咒,注入灵力。应魂铃上的纹路慢慢被光芒填满,亮如琉璃,悬浮在空中。

  一时间万籁俱静,就连一圈的雨帘也飘了起来,没有落在地上。

  接着铃铛“叮咚”一声,发出微响。

  叶霁知道那是感应到了知白的魂魄,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盯着应魂铃,就连疼痛都忘了。

  宁知夜却神情稳定,沉目竖起两指,继续注入灵力。

  口中反复诵咒,语速极快,语调冷肃,是强行命令魂魄听从自己的召术,附在铃铛上。

  但应魂铃从刚才响过一声后,就再不发出声响。铃身被灵力灌得一团雪似的透亮,悬在空中咯咯颤动,忽然四分五裂!

  宁知夜立时朝后摔倒,脸色灰暗,眼中空洞,似乎遭受了不小的反噬。

  随着他重摔在地,叶霁感到身上缠着的鬼血藤一松。但随即又收束得更紧,让他忍不住咬唇痛哼。

  宁知夜很快恢复了清醒,站了起来。

  “这件事,我已做过上千次。”

  宁知夜道:“没有一次成功。他的魂魄明明就在这里,却毫无回应,无法超度。”

  叶霁强忍着痛,说道:“……你要做的,恐怕不止是超度。”

  宁知夜颔首:“叶兄懂我心意。不该死的人却死了,活着的人就要想办法挽回。”

  他捡起一片铃铛碎片,将自己的手心划破,又拿出一瓶朱砂,将血滴进去。

  叶霁见他一声不吭做着这些,不详之感越来越强烈。

  斯人已逝,身腐魂离,要怎么挽回?

  怎么能挽回?!

  宁知夜表现得越是平静,叶霁就越觉得他已经疯狂到顶峰,无波死水之下,是不顾一切的狂澜。

  确认了一下叶霁的身体状况后,宁知夜跪地躬身,用混了血的朱砂在他身边的地上涂抹出一片怪奇的纹路。

  那些纹路十分的诡谲,比一般的符画还要复杂数倍,宁知夜却像是画了几千遍一样熟练,连停下来回忆一下也没有。

  随着他不停的抹画,那些纹路以叶霁为中心,逐渐成形,竟是一个阵法。

  漂星楼的召魂术!

  画完最后一笔,宁知夜长出一口气,抬起了头,与叶霁利刃一样的目光对视。

  “原来,你要为了知白而献祭我。”

  叶霁的眼里,是恍然明悟的彻骨寒意:“原来你早就想好了……你故意和我说那么多话,是要等我慢慢将血流尽,再也无力抵抗?”

  他的确已流了不少血,眼前时而昏黑,时而发白。血水混着雨水,将身下的泥土染红。

  “叶兄果然与漂星楼有不浅的渊源,这样秘而不传的鬼术,居然一眼看穿。”

  宁知夜含着一丝真诚的恳切,对他说道:“我已经想尽了所有的办法,无路可走,才想到这等一命换一命的召魂术。兄长的魂魄是一片混沌的状态,好像长睡不醒,这阵法能利用他执念之人的血气和痛苦,强激魂魄苏醒。”

  “只要魂魄回应,我就能牢牢捕住,让他复生。”

  说到最后,声调微微扬起,宁知夜站在昏黑飘摇的风雨里,目光一片雪亮。

  叶霁还有余心自嘲:原来我受这些苦,并不是因为一些无聊的嫉妒,也算不冤。

  他低下头,苦笑了两声。下一刻,阵法的纹路如同被点起一头的火线,一路燃起暗红的光,将他映照得浑身血红。

  “啊————!!!!!”

  叶霁像是被骤然丢入火盆,每一寸肌肤都承受着炙烤,连血液都在尖啸着沸腾。

  这样的苦楚,他平生都未曾经历过,不由自主挣扎了起来。乱涌的灵息在他的经脉中冲撞,却找不到出路,折磨得他蜷起后背,呕吐出大口鲜血。

  他双目涣散,发丝洒落贴在脸上,脖颈里青筋突出,尽是冷汗。

  宁知夜停止了催动阵法,捧着一盏新的应魂铃,在他身前蹲下,静静地看着他。

  叶霁口咽血腥,艰难吐字:“……就算……知白重新活……他也、不会认你……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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