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还有小二在喋喋不休,好像把陆光宗描绘成了一个三头六臂铁齿铜牙的神人:“您是没看见,那群人进来,一踹桌子,嚯,这碗筷咕噜咕噜地转,马上就要从桌子上掉下来了,说时迟那时快,陆公子从二楼凭空一跃,左手五六七八个盘子,右手三四五六个碗,保管一个碗都没落在地上!”
“嘿!这群人就急了,他们来砸场子,可没有这么难看的时候,连一个碗都砸不碎,这叫什么砸场子呢?”
“于是也没过脑子,红着眼睛冲上前来,一个猛虎扑食,嚯哈!宛如猛虎下山,可陆公子一个轻身提气,轻飘飘地从他们头顶飞过去,还每人踩了一脚!这群人那叫一个气地发疯啊,脸都涨的和掌柜您碗里的猪肝一个颜色!”
“陆公子回头一个勾手,这群地痞就扑上来,见人就咬,仿佛一群没了绳子的疯狗。陆公子就是那水上鹤,竹上狐,飘忽不定,连根手指头都没被碰着。”
“听陆公子大吼一声,一个左勾拳,打飞了一个人的牙;一个右勾拳,折断了另一人的腿,上踢下砸,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喏,您瞧,就变成了门口这摊肉泥。还得麻烦官府来收拾,真麻烦,也真痛快!痛快!”
林年镇定说:“我觉得你不适合在我这儿做个随堂伙计。”
“掌柜的?”
“你在我店里当个说书先生吧。”
麻烦被官府一串拎走,最近新上任的县令老爷显然是被太守提点过的,这段时间小心翼翼,办事效率快的出奇,没过多久,一群衙役赶来,把这群踢馆不过呼吸间,被揍却又半盏茶的地痞们盘成几条麻绳上的疙瘩,一拽便走。
纷纷躲开的客人们探头探脑,见麻烦远去,不由得松一口气,然后又看着这满地狼藉发愁。
刚才陆光宗打架是打的爽了,可是动作幅度也大,好几桌东倒西歪,菜也扣的满地都是,显然是不能吃了。
他们吃不到原来的东西,又嘴馋刚刚扑鼻香气,徘徊原地,不愿离去。
林年一看就知道客人们的心思,她叫几个伙计去处理那满地的东西,等酒楼重新干净起来,从后厨走出来,和那几桌客人协商,再给他们补上。
客人们手上筷子就夹了一次,还有新的菜端上,自然叫好,一时间酒楼重新热闹起来,说笑的说笑,喝酒的喝酒,林年穿梭过几桌客人,笑着应下他们再来几斤肉的要求。
她推门回到后厨,看见陆光宗正蹲在后厨里,几个不大的小伙计围着他,眼睛里似乎在发光,上下嘴皮一碰,好像一群小麻雀,就是停不下来说话的嘴。
“陆公子,您刚才那一招,叫什么?”
“陆公子!您这腿上功夫,是用了多少才能练成的呀?”
“陆公子,我想……”
一见林年进来,便作鸟雀散了,装模作样地去拿菜拿抹布,林年笑骂了两句:“我就说外头干活的人这么少,原来都躲到这里找我夫君麻烦了。”
“哪有哪有!”
伙计们哄闹着出门,林年走到陆光宗面前,猛不丁被抱起来,举过了头顶。
林年一脸懵地按住他肩膀,听见陆光宗笑嘻嘻道:“年年!我刚才打架厉不厉害?帅不帅?你夫君是不是特别英勇神武?!”
林年冷漠道:“我一点没看见。”一出门你就已经打完了。
“哦。”陆光宗闷闷不乐地把她放了下来,揽着腰不放,林年想了想,在他耳边说,“因为平时就很英勇神武。”
然后就被压在墙上亲了个遍。
陆光宗又重新高兴起来,跟在林年的后头出了门,几个厨子才敢从角落里出来,啧啧称奇。
“掌柜的和她夫君感情真好。”
“你看人家才结亲多久,自然是如胶似漆的。”
“唉,我家婆娘……”
晚上时,林年坐在二楼一间特意留出来的房间里,暂时顶替账房先生的位置。这是一个难定下来的职位,她也不太敢放手给别人来做,只好辛苦自己作账。
账本写了满满好几页,她的眼睛也越来越亮,盈盈烛火,落进了眼睫,眼瞳之中。
“我们今天赚了好多!”林年笑道,不自觉晃了晃小腿。
陆光宗给她捏肩膀,道:“那便是个好开头,年年的酒楼,当然生意红火,长长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