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姜同管事又把祭祖和合欢宴大小诸事梳理一遍,见得万事俱备,才回房偷空闲小憩半个时辰,翠梅替她警醒着,听得二门传进宫的轿子回了,就赶紧进来叫她。
待祭祖完毕已是申时,众人随沈老夫人至福善堂正房,自然是主子走在前头,府里的管事丫鬟小厮喜笑颜开的列队、整齐走在后面。
夏婵几个丫鬟拿来缠枝莲花软垫,摆在沈老夫人的脚前,先是何氏与沈庆林上前磕头,沈老夫人赏了,特意把喜春叫到跟前来,另赏了对翠玉镯子,又嘱咐几句才罢。
何氏坐右侧交椅,沈庆林因是嫡长孙,则坐在左侧第四把交椅,前三把留给沈二爷、三爷和五爷。
再是沈二爷田姜领着沈荔上前拜礼,沈老夫人忙道:“二媳不用磕头。”田姜便福了福身,说些吉庆话,再走到一边,沈二爷同沈荔跪软垫上磕头,沈二爷还穿着入宫的朝服,戴六梁冠,撩袍端带间举止十分儒雅。
沈老夫人赏了个锦盒给田姜,掂着沉甸甸地,沈二爷替她接过笼到袖里,沈荔得了金锞子,她细瞧是柳叶式的,想说甚么终还是咽了回去。
接下来是三房见礼,沈老夫人瞧着崔氏问:“身子可大好了?”
崔氏忙笑道:“托母亲的洪福,比前些日见好许多。”
沈老夫人颌首,见玫云尾随在后,梳起妇人头,心底不待见,扯扯嘴角各赏了压岁钱,再也没有旁的。
沈雁瞟过手里的金锞子,笑嘻嘻地:“祖母瞧我这是柳叶式的,可否换个桃花式样的?我喜欢桃花。”
沈三爷蹙眉,低斥没规矩,崔氏腊黄着脸不吭声儿。
沈老夫人招呼她到跟前来,拿过身侧鼓鼓的开口锦袋子,慈眉善目的笑:“祖母眼神不好,你自个挑罢。”
沈三爷有些无奈:“祖母怎也这样惯她。”
“还是孩子懂甚么。”沈老夫人不以为然,任沈雁挑着颗桃花锞子,还要把原来那个还回去,就阻了也一并给她,沈雁高兴的很。
沈二爷看了眼沈荔,并没有言语,再朝对面女眷方向望去,神情一凝,椅上空空,竟不见田姜身影,他想了想,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何氏侧身向崔氏悄声道:“二弟妹倒是能耐,瞧着年纪小,年事却治办的有条不紊,纹丝不乱的。不过合欢宴没点起桌的经验,可是极易出错的,三弟妹真打算就这么袖手旁观?”
崔氏正端盏吃茶,听得这话淡淡道:“大嫂也说了,二嫂能耐的很,她若真是遇到难处,谦虚点儿,来同我说一声便是,我虽有病气入不得厨房,提点她几句也可以的。”
何氏还待有话,恰沈勉过来给她行礼,便拉着他问些住不住习惯、吃得好不好,可进义塾念书此类话儿,赏了他金豆子。
崔氏的目光穿过男女仆从身子空隙,对面座儿三爷同五爷正凑近说话,二爷却不见了。
第伍肆零章 合欢宴
沈霖同温嬷嬷等管事坐在廊庑烤火,忽见田姜由丫鬟婆子簇拥着过来,皆吃了一惊,连忙站起迎前行礼。
“二奶奶怎么来了?”沈霖陪笑道:“这里烟熏火燎油味忒重,往日里三奶奶都是候在外厅……”
田姜摆摆手:“外厅离这里甚远,稍会忙起来还不够传话两头跑的,易耽误事儿。”
说着婆子已搬来黄花梨大圈椅,覆了雪青洒花丝绒椅搭,再摆好烧热的铜脚炉,田姜解了斗篷递给翠梅,自坐下,又有丫鬟斟来滚滚的茶水。
温嬷嬷去领了主厨及掌勺来问安,他(她)们平素不曾见过田姜,皆道崔氏为人上这姿,此时余光悄瞄,竟是个花容月貌的年轻嫩妇,哪敢还多看一眼,连忙上前磕头行礼。
田姜给了压岁钱,又道合欢宴各位只要尽心、做得无差池,待宴罢还有重赏,众者欢欣鼓舞,再磕头谢过。
聊了会话,日头渐西沉,给廊前吊着的熏火腿,度上一层晕黄的颜色,恰此时陆嬷嬷过来禀:“合欢宴按去年老样子,摆福善堂明间,先可上果子茶食等,待其它亲眷一并到了再正式开桌。”
田姜问管厨的林家媳妇:“果子茶食备了哪些?”
“有神仙富贵饼、蒸山药糕、鸡油松穰卷、酥油泡螺儿……”田姜正认真在听,忽见沈二爷背着手从外头进来,换过先前的朝服,穿身簇新的宝蓝绣飞鹤纹的直裰,她连忙道:“可以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