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世忠待他出了门,便去了隔壁包厢,瞧见的是两个女人中间的方桌上点了一支蜡烛,正在一下一下地剪烛芯,心下暗松了一口气。
他推门的声音轻,两个人并没有注意到他进来,暖黄色的烛火轻轻摇曳,她的眼睛被映的亮晶晶,投在她面上的光影也一跃一跃的。她手里拿着一把铁质的小剪子,正小心翼翼地剪着灯芯。他站在门口无声地笑了笑。
“哔啵”一声,是灯花爆了。
她下意识地躲了一下,这才看见陈世忠好端端地靠在门框上望着她。灯花爆,喜事到,这确是喜事,她暗想。
“麻烦付小姐了。”陈世忠走过来朝着付晓玥点头示意。
“陈少不必客气,同湘如讲话很有意思。”
湘如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瞧见他安然无恙,心里自然高兴。
“你在这里乖乖等我,我出去还有点事,一会回来接你。”他说着摸摸她的头,又转过身去,“也劳烦付小姐再多等一会。”
他说完便出了门,方才一直伺候在包厢里的茶水小厮也跟了出去,原来这小厮是他的人。
他走到隔壁的包厢里头吩咐:“一会派人将付晓玥送回家,龚建华留不得了。外头的人会马上过来接应你们。”
小厮点头,“是,爷。”
她一个人坐在包厢里头等着,刚才有个小厮过来请付晓玥,想来是要送她回家,可她心里头却又静不下来,只好一口一口地喝着茶水,来压下心头烦躁。
外头似有脚步声,有人行匆匆间衣料摩擦的悉索声,有渐渐远去的交谈声,她不觉得害怕,只是焦躁,可她明明晓得,是不会出事的。
☆、经年几度还复来(三)
瞧见他推门进来,湘如这才觉得好些。
他却突然握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到椅子上。他蹲下身,抬头望着她,“丫头,你说我今天高不高兴?”
她不明所以,但他的笑,他轻快的调子语气,都在告诉她,他高兴,甚至是喜出望外。
“你肯定能看出我高兴,不是一般的高兴。所以能不能让我疯一次?”
她还没有回答,他却轻轻握着她的脚踝,脱掉了她的两只高跟鞋,丢在一边,弯下身,抱起了她,她惊呼出声。
“乖,鞋子不舒服,”他低头伏在她耳边安抚道,“安分些,我抱你下去,不会有旁的人看见。”
热气撩拨在她耳朵上,像是无数把细软的小勾子,又像是一簇簇灼人的小火苗,酥酥麻麻,一寸一寸地撩拨到心里,让她一下子烫了脸。
“你先,你先放我下来。”她小声。
他紧了紧手臂,轻柔道:“乖。”
她不敢看他的脸,僵硬地歪着头,侧脸去看斜上方,开始是包厢里头正中央的一盏宫灯,里头有一轴的剪纸图案,被暖黄的电灯光映着,投在外头的一层油纸上,影影绰绰,然后是他抱着她走下楼时上方一段一段的木质楼梯,刷了红色的漆,喜气洋洋,后来又是他抱着她跨过题壁楼门槛时所见外头的浓浓夜色和深蓝天幕,最后,是他抱她进汽车时灰暗的车顶。
她感到自己的心砰砰地跳动,她离他胸腔那样近,她也能听见他的心跳,有节奏的,沉稳的跳动,回响在她耳边,一下又一下,她竟是不想推开他的,她因此而突感到害怕与迷茫。
他将她安置在汽车的后排座椅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光亮少许,她隐隐约约能看清他模糊的侧面曲线。
她想起那个夜晚在医院的病房里,他坐在她床边削苹果低着头的神态,想起她半夜看到对面病床上的那个大约轮廓,想起那双摆放规整的男士软底拖鞋,想到他在菲罗低头认真给她切牛排,将她杯子里的红酒折到自己的杯子里去,微笑着说,“不过,确实只有一点点。”,想到他将面包掰开,垫了纸巾放到她手里,想到他坐在玻璃屋子里头喝茶的悠闲神态,想到他翘着二郎腿听戏时的风流神态,想到他方才抱着自己出了包厢,下了楼梯,垮了门槛。
他这一声叹气搅得她心头都是他,一颤一颤,像是有什么要呼之欲出。她,是喜欢他的。
她斜靠在车子里,闭紧了嘴,牙齿微微咬着下唇,怕自己说出来什么不该说的话。
他俯下身子摸摸她的头,“吓着了?是忠哥不好。忠哥太着急了,急的过了头,失了分寸,你还是个小姑娘,肯定吓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