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Baptiste家所在的街道,她的心开始狂跳,总不至于那么巧合。
不会是Baptiste一家的,对,不会是的,她安慰自己,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来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地问道:“是几号?”
“9号。”
像是一道雷炸裂在脑子里,“轰”地一声,心脏跟着剧烈收缩。
9号,那是Baptiste家的房子。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正常频率更新,一周双更,周三和周六。
☆、满座颓云拨不开(三)
大脑一下子一片空白,只听得见耳边嗡嗡声响个不停,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忽然不受控制,手脚冰冷麻木,所有的血液像一起涌到大脑里,如同沸腾状态的冷水,一面喧闹着让人焦躁不安,一面冷冰冰地冰得她大脑无法活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同事瞧出了不对劲,忙扶住她:“怎么了?湘如?湘如?你说话啊!”
她一时反应不过来。神识恢复了也只是关于那一家的点滴。
所有相关的记忆洪水般袭来,她在异国维系的温暖完全集中于那一点。飞鸟即使无巢,也是眷恋着它停靠的树枝。何况是人。
同事把她扶到椅子上,正招呼着找人去给秦述拨电话,他们不晓得二人什么关系,见都姓秦,便当做是亲戚了,人又是他找来的,自然要去通知他。
“别去,别去,”她声音无力,强吸了一口气,“一会儿就好了,就好了。”像说给别人,也像劝诫自己。
她不是三年前那个见亲近之人遭遇不测后,只会蒙在被子里掉眼泪的女孩子,来法国这三年,变化很大,包括她自己。第一时间产生的真实反应她无法规避,但,她想,她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至少不让它在这个时间,在这里,如此快速地爆发,歇斯底里,让自己崩溃。
她胡思乱想中,无数次想到若陈世忠遭遇意外,她当如何。所有的答案都是,先做实事,再动私情。这是他愿她做到的。只是,如今面对的,是Baptiste一家的不幸,那家于她而言,除了陈世忠以外最亲近的人。
她会尽量去做到,先事再情。
她尝试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涌进肺里,再被压迫出来,气流顺着她的喉咙口上上下下,还没被暖炉子热起来的空气冰冷着她的肺,血液在降温,指尖愈发冰凉,只是不再麻木。
她一只手手肘撑在桌子上,支住额头,她把眉心抵在手心里。
Everything will be ok. Ok, ok, ok……
报社的人陆续从门口进来,她听见有人不小心关门力气大了,铜框玻璃门“咣当”一声撞回另一扇门,她还听见自行车在门口“吱” 地一声猛然刹闸,接着就有送报员进来要取今天的报纸,纸张呼啦啦地翻着,他在数份数。
所有的声音都回来了,她活动着冰凉的指尖,眼前的景物清晰下来,绿色的玻璃罩台灯,红色的笔记本,黑色的钢笔和透明的墨水瓶。
一直看着她的同事见她似乎镇静下来,问她:“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
语气有些为难,碰上这种情况,于情于理,都该让人家去好好调整休息,只是,任务实在太急,又非她莫属,并非是自己不近人情。
她看出了同事的为难,确实并不怪人家,便强扯出一个微笑:“不碍事的,只是早晨出来得急,没来得及吃饭,有些低血糖罢了。我先回我那里翻译了。”
即使知道她说的并非实情,那同事听了也觉得是如释重负,“我这里还有吐司面包和奶粉,你拿去垫一垫。”说着拉开了抽屉,把东西递给她,又补充道,“暖水瓶在书柜左面。”
她拿了东西,道谢离开,把食物放到自己的桌子上,去倒热水。但不打算冲奶粉,实在喝不下,只是想喝点热水,用物理方法让自己觉得暖和一点。
她努力平静下来,效果可观,今天要交上去审阅的部分已经完成,又继续去做明天的任务,她不知道Baptiste一家到底有什么情况是她能帮上忙的,所以要预留出尽量长的时间。
上午很快过去,她胡乱塞了两口面包,翻译到2点才走。
出了报社的门才觉得脚步虚浮,整个上午心里紧紧绷着的那根弦快要断掉,她勉力回到秦述家里,门没有锁,她跌跌撞撞尽量正屋,看见正喝着咖啡的秦述的那一瞬,彻底绷不住了,眼泪还是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