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荼愕然平复着梦与现实的落差。
“觉得有趣,不烦闷,”脱口而出本心后,狡黠地还不忘给自己侧面减减罪责,双手合十道,“不过我这不是觉悟得自己回来了吗。”
心里却不禁感叹,什么时候一个孩子也这么难哄,毕竟凡尘孩童随便夸赞几句,给几粒糖就能被牵着鼻子走。
“那你定未静心听过佛法,”小沙弥见她鞠躬模样还算虔诚,也不愿狠罚,不过判决出来后还是惊得她一阵垂头丧气,“不以人形涉世便少人之欲,当在清池中以原态静养百年。”
也就代表着,她得没日没夜听上一百年的颂经……白荼想想便不寒而栗,可为了不背更重的罚,也只能咬牙应下,末了还要任这小沙弥伸指向自己额头一点,准备化成死鱼先回水里翻几个白眼。
一点不成,头顶再度传来几句咒语,可她依旧没等来水花包围,气氛僵凝了凝。
正当睁开眼的白荼突然忆起什么时,便见小沙弥诧异地皱着眉头道:“你竟弃了锦鲤真身……”
她这才尴尬笑笑,也是才想起自己那丑陋的锦鲤真身:“这个倒连我自己都忘记了,可能是落在哪儿的凡水里了吧。”
虽然凡人都认锦鲤是吉祥物,奈何她的锦鲤真身长得畸形圆肥,除了在同类中大而一无是处,青黑溜溜的丑得可以,所以自己都不大上心这肉体,包括曾骗陆煦说这鱼身乃千载难得的近身祥瑞,白天缠他不够,夜里附回真身看着他,以至于偷溜出海玩时忘了这个存在,便被他当是一动不动,当真即将要被自己给丑死了。
“佛池所养的原体不得久染凡尘……”小沙弥蓦然一声叹息,抬眼再看向她后则挥了挥手,说的是,“罢了,你速速去寻回。”
明明只是受惩停顿的白荼却突然如释重负,确定是被允了出界机会后,赶紧重重点头应下来:“好。”
临近入冬,位于齐国南方的兰屿却依旧温暖如春,身为别院主人的陆煦难得披了大髦出来巡视府上各处准备过冬的炉具,只是路过半环溪水的庭院时,停驻不前。
身后是侍卫匆匆赶到的脚步声,他则任看着远处空寂的花园,问:“还没找到吗。”
“是啊,”侍从双手拥呈拳举高,窘迫点了点头,道,“这次不仅兰屿找遍,陆上那边都问了好多家也还是没听到一点儿消息,估计是到更远处游玩去了吧。”
凉风阵阵卷起落叶纷飞于半空,园子中的秋千藤座也跟着微微摇晃。
陆煦再度走向长廊回程,只轻应了声:“嗯。”
只是脑海中女子悠悠晃坐在秋千上的景象还未散去。
“其实殿下您还是心里有白姑娘位置的吧……”跟着走上来的侍从试探地点明猜想,也跟着建议,“与其这样,还不如正式请了名分……”
声音却在面前男子突然转身,投以肃穆目光后惶恐消失。
“我同她,都不合适,”待陆煦再往前行,特意声明的则是这样一句。
说给企图猜测自己的人,也定格了自己。
☆、第五章
偌大的府邸别院前,一红道袍巫者步步走近,手中摇铃在用力摇荡后却未如预料中发出特有的响声,当下不禁紧蹙了眉头,索性自袖中取符纸以明火点燃,而黄符分明烧制出了邪气所代表的青黑颜色,直至在手中化为飞灰。
再眯眼抬首,目光汇聚于府院牌匾,上前去叫门的底气也便增添许多。
彼时陆煦正于书房内抚琴,侍从默默走至屏风外通报:“殿下,府门外有皇城道人求访。”
才欲奏起的声调突然被扼住。
“皇城……道人?”他蓦然皱了眉,却很快起身放了琴,传命道,“那便到前厅见吧。”
朝陆煦行过大礼,一袭红色道袍的男人双手捧了证明身份的令牌出示,陆煦看了几眼后便当即请其入座。
“原来是镇京院的天师来访府上,有失远迎,”微笑着说罢,还命侍仆速速准备大宴,并亲自执起茶壶置饮。
镇京院乃是皇家御用的巫蛊之所,由一批国内颇有威望的道人组成,而除了每日观察御台所天象,预测福祸外,撵除京都乃至全国的妖邪也是其重要的任务。
尽管致力于道法,但终究也算皇家所雇用的门生,眼前的亲王如此动作,还是令男人不禁推却:“诶,王爷贵体,吾岂敢受您如此优待,自斟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