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生万世,我只爱你_作者:张幕(75)

2019-06-08 张幕

  “徽洛姑娘!徽洛姑娘!”穹彤见徽洛阖上双目,起初还以为她不过因疲累之故,暂且闭目养神,便时而替她擦拭面上的细汗,时而俯身附耳,听她腹中的动静,只待她临盆,渐渐地,她却觉出些异样,只见徽洛苍白的面色里隐出一片绯红,倒像是一朵红梅落在了枯雪之中,又是弱不禁风又是娇艳绝伦,穹彤在一旁看得直了目,只觉得这一幅美景又是让人喜欢又是让人爱怜,她便像是望着天边最后的一抹晚霞一般,心头压过一片阴翳,却忽觉宁和谧静,只是那宁和谧静便似浮云一般,在心波之上虚虚一晃,便沉沉落了下去,在水波之下化成缕缕哀伤。这哀伤之感一起,她的心才忽然像是被人猛然一击,面前那虚化的图景便如雾中之景,现于阳光之中一般,徽洛的面目重又在她眼前真切起来。“徽洛!”穹彤又唤得一声,两只手却已是什么也顾不得,抓住徽洛的肩膀,用力摇颤起来。

  “彤儿,快放开她!”云水急切的语声仿佛石子入河一般,敲打着穹彤的耳朵,又在她的心上几个盘旋之后,无声无息地落进了她的心底。

  “她,她怎么不动了?”穹彤怔怔地转过脸来,望着云水,她的目中满是哀求之色,那本是清亮如月的眸子,此时却只剩下巨大的孔洞,那孔洞之中,填满了惊骇之色。

  “你放心,我这便相救与她!”云水面上挂着一抹笑,眼眸之中却闪过一丝苍凉之色。他温暖的眸子轻轻一动,望着穹彤道,“你且先退开。”

  穹彤一闻此言,即刻迅疾地起身退开,她只怕扰了云水,便仍旧退回岸上。她此时心中只系着徽洛的生死,虽退回岸上,却是斜身往前,只怕徽洛有任何不妥,即刻便可趋身而往,只是目中神色却仍旧有些木木的。她自小与霞光云彩为伴,未曾多历人事,虽是聪慧灵秀,却是未琢之玉,未磨之石,淳朴有余,心力未善,此时她忽觉生死之事如巨石压身,性情中那几分天真如稚便露了出来。她越是在意徽洛的生死,心头的慌乱与面上的迷蒙之色便越是沉重。她这般在意徽洛,一是源于对凝雪的承诺,她既应了他必要救徽洛,便不能令他失望,至于那更加紧要的终身之诺,却也是唯有救了徽洛,或可成全了徽洛对凝雪的一番至情,她与云水或许还有来日可期。她心里渺渺然存了这般心思,竟全然未思及徽洛的夫婿该当如何,她心中全无俗礼之缚,只觉得徽洛对于凝雪这般真心挚意,心中又哪有空余之地容她夫婿,两情若不相悦,何苦要缚在一处?她心中只觉得此乃至理,只是事涉他人与事关自己却又甚有不同,她不觉徽洛弃了夫婿,与凝雪在一处有何不妥,一思及向凝雪坦陈心中□□,却是百般为难。她此时只盼得徽洛无事,日后劝得她与凝雪在一处,自此两安。二是徽洛不惜舍命相救,她于凝雪这番至情,确是令她动容。且她自问亏欠于凝雪,凝雪却又曾令徽洛神伤,她人苦求不得之物,却是自己轻弃之物,这般思来,倒像是己居高人居下,心中便颇有不适之感。

  穹彤正惶然无措之时,却忽觉一片耀目的白光映到面目上来,那光虽是温暖和煦,却是内蕴劲力,她一时间便睁不开眼来,没一会儿功夫,那温暖就已经转为炙热,那劲力却像是卸去了一些,她这才勉强能睁开眼来。穹彤一睁开双目,就不自觉惊叫一声,她茫然想要捂上嘴的一只手,便如游鱼忽遇冰潮一般,冻在半空中。她目如明镜,返照出一片白光,仿佛白日里银色的焰火,带着种苍凉与冰冷之感。

  那白光却是源于云水,只见他仿佛隐身于一道白光之中,只依稀可见,他所有的血肉骨骼都似已被这道白光拆卸融化,穹彤面上一片煞白,却也分不清是她原先的面色,还是那白光之色,她不知原委,却只顾往前急扑过去,心中竟是乱思如纷云,只怕云水就此如云一般散去。她脚下才刚一动,便觉有一股强大的劲力,如疾风狂雨一般,往她身上侵来,她情急之下,用尽全力相抵,拼至最后一分力,却仍是半点也挪不开步。穹彤又是急又是慌,被那股劲力挟制着,却是口难张,臂难伸,便如一根木柱似的,呆呆立在当地,只眼中,汩汩流下泪来。

  ☆、荒凉生趣

  正无计可施之时,却见那白光将徽洛也拢入其中,只是到得她身上,那白光却更显一种清冷之致,却与云水身上之光有些不同。徽洛周身被一种雪白色的清光笼罩着,倒像是月光映照在雪地之上,返照至穹彤目中,她便觉一种清寂,孤独之感,她心中忽然一阵紧颤,只忽觉徽洛仿似即将远行的孤帆,翠衫如浸烟,虚光似流水,便似那孤舟轻移时,翠山迷两岸,雾波流清江,翠山与流波,好似与她同行,又好似为她送行,穹彤恍惚觉得那山雾水波之中,有一只哀雁来回穿行,它悲鸣呜咽,它的泪,从她的双目中流了下来。泪水清清凉凉,冰纱一般,拂在脸畔,穹彤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她以手急拭,却见徽洛身上那清光已有些淡了下去,她往她面上定睛望去,却觉她眉梢似是微微一动,她不自觉双目睁得更圆,只恨自己不能近身而视,却忽见徽洛双眸轻启,雾色朦胧般的眸中,点着清水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