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生万世,我只爱你_作者:张幕(76)

2019-06-08 张幕

  “救我孩儿!”徽洛目中乞怜之色甚哀,似有匹练般的瀑水莹莹流过,倾入绝壑之中,那绝壑中有无涯的哀伤,却亦有一去不返的决绝与坚志。

  云水身上的白光此时也已经淡了下去,他的目中似隐着泪,他暗暗咬牙,虽不忍心,却仍旧将目光移向徽洛,望着她郑重地点了点头。徽洛面上浮起惨淡的笑容,以表感谢之意。云水见她笑容中虽哀伤不减,却已有了一些宽慰之意,本无血色的面上,竟像是渐渐渗出一抹晕红,便像是叫夕阳镀上一层金辉的芙蕖,又是娇柔,又是端庄,又是纤柔,又是明媚,其姿颜姝丽,难以言状。云水微微一惊,面上不自觉泛起的欣赏之色中却忽然升起一股骇色,他暗道:“不好!”心中一念未转毕,已暗自凝力,催动探灵珠与召灵珠,他眼见生死攸关,便顾不得轮转灵力,慢慢将灵门之内的灵力推送出去,而是如拉弓引弦,让自己的灵力似离弦之箭一般,瞬时便全数凝聚于探灵珠与召灵珠之上。两珠由灵力通贯,在一片白光之中,一珠如日光般耀目,一珠如月光般清冷,它们互环互绕,如妙舞蹁跹,一珠便如烈火美人,一珠恰似冰雪婵娟,烈火冰雪渐渐纠缠至一处,那日光之珠便渐渐暗了下去,那月光之珠却是更为光华璀璨,令人不能逼视。

  穹彤站在岸边,痴痴望着面前之种种变幻,奇异之感在她心中越积越浓,隔世之感渐生,兼之她心为哀忧所困,迷乱已极,不自觉便恍恍惚惚起来,有些不知是真是梦之疑,又有些不知何终何果之惶,更有些不知何来何往之惑。她先前被那灼灼白光耀得双目难睁,只是她心急如焚,却如何能不闻不问,是以只得勉力支撑着,纵是那白光刺得她热泪滚流,亦不肯轻易闭上双目,她志凝力聚,处境为难之时,元灵便得了感应,体内灵力立时便于周身流转,护卫于她,目中更是如得了雪之凉,冰之净一般,她便渐渐不再畏惧那白光,过了些时候,更是能透过那白光,见得云水与徽洛两人。穹彤刚至此境,却觉眼前那白火一般的光忽然暗淡了下去,而那白冰一般的光却忽然清亮了起来,她身上亦是觉得火热之感渐散,而冷寂之感立增。她正待寻觅徽洛的踪影,却听徽洛的声音遥遥传来,似是近在耳畔,却又似是远在另一个幻境。穹彤只听她道:“穹彤姑娘,我夫君待我情深,自我去后,他必自伤怀,未必有心力照料这孩子,万望你视这孩子为己出,徽洛永生不忘大恩!”

  穹彤怔怔听着,一时未及细思,只觉那语声如风一般,由四面聚拢来,却又空空无着,辨不清其方位,她便只顾以目四处搜寻徽洛的身影,却是天高水悠,红颜不再。穹彤目中泪雾迷蒙,不自觉黯然垂头,却忽听一声清脆的哭声,由面前不远处传来。穹彤又惊又喜,伸手一拭双目,循声而望,便见先前徽洛所卧之处,竟有一个孩儿。朵朵莲花状的水盏,聚在一处,托举着他。穹彤欣喜之下,双足已经离地,此时二灵珠之力已散,她便不再受力所制,这却不在她思想之中,她此时心中所系唯有那孩儿,便连云水也不放在目内。她到得近前,见那孩儿粉荷一般,心中更是绵柔如丝,缕缕不绝。她屈膝而跪,双手轻揽,想要抱起那孩儿,那孩儿却似受了惊吓,哭声更是嘹亮,才一会儿功夫,粉嫩的小脸便涨得通红,穹彤心急不已,便问道:“这可如何是好?”她许久不见云水答言,心中起了疑,一回头却见云水盘腿坐于一株树下,正凝力调息,只见他面色如冰,颇有疲累之状,她心中忽起了惊骇之意,暗自愧道:“我心中只觉着亏欠了徽洛,却不曾察看他是否无恙。”她暗暗叹了一口气,见那孩儿哭声仍是不止,只怕他扰了云水,便兰指轻拂,内蕴一股柔暖之力,微微触了他的昏睡穴。她望着他安然睡去的模样,心中又是爱怜又是歉疚,目中便滚下泪来,心中柔情难抑,不自觉在他脸上轻轻一吻。她将孩儿抱至岸上,便见先前托着这孩儿的莲花水盏很快没了下去,她心知此力亦是云水所发,见她这般温存护卫着这孩儿,不自觉便朝云水望了一眼,目中尽是感激与温暖之色,她的心中却忽然又起了一阵愧意,心道:“若论亲疏,也该是我与他亲,我怎么倒为了别人感激起他来?”她暗暗叹一口气,低头望着怀中熟睡的孩儿,心中又升起无限柔情,只觉得自己与这孩子便是骨肉至亲,她不自觉倾身,拿脸摩挲起这孩儿的脸,喃喃道:“为娘。。。。。。”话一出口,脑海中却如两石相击之瞬所现之光一般,闪过徽洛临逝所言,她的心上反反复复便是那几句话来来回回:“我夫君待我情深,自我去后,他必自伤怀,未必有心力照料这孩子,万望你视这孩子为己出,徽洛永生不忘大恩。。。。。。”穹彤只觉得这些话串流成绵延的溪水,在她心上来回徜徉,渐渐便好似一条柔韧而内蕴劲力的软绳,将她的心紧束得密不透风。她正待挣扎,却忽觉那溪水之上,映过一片月光,她的心头便忽然一片敞亮,心中只道:“原来她是这般心思。她竟然是这般心思。。。。。。”许多心念霎时间便如雪片一般,纷纷落至她心头。“她怕夫君伤怀,或是怕她丈夫痴心,见她已去,见幼孩更易引动旧情,亦无心照料孩儿,却亦或是怕她丈夫怨她心有另属,怕他心中郁结便难以悉心抚育幼孩。”想到此处,便暗暗点头,心道:“若非宽达之人,或迁怒幼孩亦未可知。”她方在心中暗赞徽洛心思之细密,却忽又有一念急至:“她望我视这孩子为己出,却一句不提及雪寂,瞧她先前瞧我与云水的神情,怕是已知我心意何属。。。。。。”思到此处,徽洛所言之每一字皆似化为火种,她的心上立时便烧成了一片火海。她目中的泪水刚漫到眼眶边,也好似很快便被这火海所散之热力烤干了,她的眸子便似干涸了的枯塘一般,只余下空空的寂寥,她紧了紧怀中抱着的孩子,那寂寥中便又生出一种荒凉的生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