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可鉴_作者:桑狸(29)

  小二递来筷子,余思远替弦合接过,随口问:“你从未去过关云山,怎么会对那里的地形如此熟悉?”

  弦合的脸一瞬苍白。

  在这样近乎尴尬的僵滞中,江叡突然笑了笑,道:“大约是从书上看到吧,堪舆图上对越州描述详尽,三姑娘知道也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弦合僵硬地点了点头。

  这一顿饭纵然山珍铺席,可是吃的痛快的也只有余思远了。弦合和江叡各怀心思,等将膳食撤下,摆上面果蜜饯时,弦合陡然想起一事。

  “吴夫人口口声声我近来投机取巧讨了父亲欢心,这本是我们家的事,她一个外人是怎么知道的?”

  余思远用手抵着下颌,思忖道:“按理说弦合去南山寺烧香,排场向来不大,听你们刚才说吴夫人倒像是特意等在那里的,那就是说提前得了信儿……”

  江叡低头想了想,道:“你们回去后料理规整一下自己贴身的人,我怀疑你们身边有别人的眼线。”

  余思远见他神色凝重,联想起刚才两人所讨论的军情机密泄露一事,不禁紧张,与弦合对视一眼。

  江叡笑了笑:“你们也不必太紧张,过于草木皆兵,我只是给你们提个醒。”

  三人又略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便要告辞。余思远大大咧咧地在江叡结账前从柜上拿了两盅陈年花雕,弦合满脑门竖线,快步踱到门口,四处张望装不认识他。

  江叡倒没说什么,与他两人告辞后,径直回了侯府。

  推开内室的门,只见满地狼藉,横七竖八地摆了铜縻鼎、白釉瓷等珍稀古玩,银鞍将樟木大箱子取出收拢,满脸苦涩道:“三公子,您可不能再买了,都放不下了。”

  江叡抚着胸口,只觉一股气梗在这里,不理银鞍,只恨恨地想,难怪待他诸多冷淡,余弦合肯定也是重生而来。

  偏偏不能点破,前世他确实在她身上做了许多荒唐事,若是让弦合知道他也是从以后来的,那……不得跟他拼命吗?

  江叡有个习惯,每当有郁结难以纾解时便喜欢出去花钱,买古董,请人吃饭。本来今日让余思远敲了一顿竹杠后感觉好些了,这会儿想起他和弦合之间难以理清的一团乱麻,不禁又愁绪上心头。

  他抵着额头想了想,道:“明日让珍宝轩的老板来,我还得再买些。”

  银鞍半张着嘴看了他一会儿,心想,这好歹是生在侯府,要是一般贫家子弟,有这么个毛病,心情一不好就豪掷千金,那有多少家底也得败光了。

  外面有人来报:“公子,余府那边有动静了。”

  第12章

  隔着一道薄如蝉翼的茜纱窗纸,小厮禀道:“余大将军养在外面的儿子去了,留下个寡妻和孤子,趁着天黑从后院进去了。”

  江叡在窗下思忖了片刻,吩咐道:“再盯着,有什么立即来报。”

  小厮应下,后退几步反身走了。

  银鞍听得惊骇,问:“公子,什么叫养在外面的儿子?余大将军竟还有这样的事?”

  江叡的唇角边挂着一抹清泠泠的笑,道:“咱们这位镇远将军的底细如今是不大有人知道了。当初,为了攀附凌家,不惜抛弃糟糠,连刚刚出生的儿子都扔在外面了。”

  银鞍将盛满了珍玩的楠木箱子上锁,锁扣银两,啪嗒一声扣上,很是干脆。他抬头,道:“余家如今在陵州还算有些地位,而当初盛极一时的凌氏早已烟消云散,余大将军却一直没将儿子接进府里,说明他还是有些良心的。”

  案几上一盏茶冒着热气,被江叡端起又放下,溢出些嘲弄之色,“你可真是天真。余文翦若是把他的儿子大张旗鼓接进府,岂不等于是提醒世人,他当初为了攀附权贵而做出过抛妻弃子的行径。他视名禄富贵如天,才对儿子不闻不问的,哪是什么有良心。”

  灯烛摇晃,映在地上暗昧斑斓,许久,银鞍叹了口气:“要说余公子和三姑娘也是可怜的,摊上这么个父亲……”

  弦合与余思远回了家,是从后门进的,早就听秦妈妈说了家里面出的事,兄妹两人都没多大反应。对于前院传过来的哭喊叫嚷也一概充耳不闻,只进了弦合的屋,让落盏和秦妈妈在外面望着风,点了根手臂般粗的白蜡烛,交耳商量着。

  “哥哥,你说,咱们身边这根钉子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