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说了两句“到啦”,老头儿抱着自己孙子率先走在前面。蒋斯年愣愣地紧跟着老头儿,然后是舒菀:辛深河听见了,最后才有些神思不属地跟了上去。跟着他们走了个几十步,辛深河才反应过来“到啦”的含义,猛地一抬头,整个人都有些愣怔恍惚。
刚进来时候那三层楼高的骷髅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他眼前立着的是个看上去有些年头的三层木制建筑,和古装剧里秦楼楚馆之类的地方有点像,绿瓦红墙,从窗户里透出暖黄色的光影,每个窗户外面也都挂着八角宫灯,很有些繁华热闹的样子。
如果不是这建筑看起来寂静得过分,辛深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踏进了时空通道,掉进了古代的妓|院娼|馆里。建筑的大门大概是他展开双臂的宽度,没有半点儿迎客的自觉。而这门也有些特殊,和建筑的其它地方构造不太一样——
面对着他们的这面,双扇门,每一扇门上都贴着面整门这么大的镜子。他们站在客栈前面,就看见镜子里几个人的影像,分文不差。
蒋斯年没注意到这些,只知道走了这么久终于是到地方了,推开门就准备进去,却不料手刚碰到镜子就在上面留下了个掌纹。
就在这同时,蒋斯年“砰”地一下被扔回了原地,从这建筑里面传出来个女人的声音,“现在的人怎么都这么不讲规矩?我说老头儿,你还真是挺久不接生意了,什么带着些脏东西的人都往我这里面带,你出过半文钱的物业费没?”
这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婉转得过分,就像是在人耳边说得一样,让舒菀不自觉地皱了皱眉,甚至还把头偏了偏,恰好是朝着辛深河的方向。她的这个微表情正好落入了辛深河的眼里,让辛深河唇角往上弯了弯。
就像常说的文人相轻一样,大概女性里也有着一条歧视链,未必有最底端和最顶端,说不定还是个环。说到底,排斥异己可能是每个生物的本能。看舒菀这表情,显然是不大喜欢这个说话的女人了。
于是舒菀就没搭理女人话里的内容,直接朝着镜子推了一把,很轻易地进去了。这边老头儿则把没搂着小胖墩儿的那只手抬起来拍了一下脑袋,“哟,都忘啦,你们身上带钱了没?”
蒋斯年被这么一撞倒是清醒了,抬头看了看四周环境,眼睛里有些惺忪的茫然。听见老头儿的话,他把背包取下来,半跪在地上翻了一阵翻出个灰蓝色的钱包,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句,“带了。”
辛深河却没现金,他以为所谓“黄金镇”只是个普通地名儿,来这儿的时候几乎什么都没准备,除了身上这套衣服,就是平板、手机和信用卡,平板还是问拿得不情不愿的蒋斯年要的。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西服裤兜,从里面摸出张钻卡准备递给老头儿,“麻烦您这一路了……这应该能用。”的吧?
辛深河想得还算不错,这张卡额度还比较够用,也能做个大方姿态顺便帮老头儿祖孙俩一道儿付了。没想到老头儿根本没接,看着他手里那张钻卡笑了,“不用不用,你和那小后生,把这些都扔了吧。脏东西不让往‘客栈’里带。”
这么说的时候,老头儿朝蒋斯年的方向看了一眼就收回去了,大概是觉得辛深河有办法让他听话,也知道蒋斯年脾气不太好,也就没特意去劝他。
辛深河看了看蒋斯年,沉着声音开口,“斯年,把钱包扔了吧。”
辛深河通常这么说话的时候代表他对一件事严肃对待了,但他说话这么简洁的时候,听起来就会有些命令的口吻。蒋斯年刚刚虽然被撞了一下清醒了点,但总归还是困。听见辛深河不高兴已经写在脸上了,但也没多说什么,带着火儿把钱包往外一甩,问,“行了吗?”
辛深河知道他这脾气又上来了,没再和他多说,问那老头儿,“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没啦,”老头儿没看这两个人什么状况,直接一手抱着自家孙子,另一手在镜子上一推把门推开进去了。辛深河看了蒋斯年一眼,“把包收拾好再进来。”
他管教不了这外甥,只能由着他自由生长。
然后他没再说什么,转身也准备去推双扇门的右边那扇。今天一天看见与感受到的东西信息量太丰富,他觉得就算自己一摸那门就又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地方他也能接受了。饶是如此,他也做了挺久的心理准备。然而他的心理准备似乎白做了,这门只是两扇贴了镜子的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