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肚子的女人坐在草地上，右手捂着脸，左手拽着少年的手，胡乱地哭叫着：“打人啦——哎唷妈呀，我要被打死啦——你别想走，你给我说清楚……”
陆追源看到女人死命拽住的那个人，头皮一麻。他怎么又惹事了！
她赶紧跑过去，孟欣也紧张得不得了，跟在她后面匆匆赶过去。
“对不起对不起，他是新来的，还不懂事，你多包涵。”陆追源不停地给范维维道歉，并伸手去搀她，“草地上虫子多，你先起来再说。”
“我没打她！”石岩气得脸色都白了。
范维维大哭大闹：“打了不敢认，孬种！”她松开了石岩的手，却赖在地上不肯起来，只差就地打滚撒泼了，“哎唷，哎唷，我肚子好疼……”
陆追源头都大了。这个女人肚子的胎儿是十几位研究员四年苦心钻研的结晶，投入的经费要用亿来作单位，上头非常看好。本来按照人员配置，一个助理研究员会带3-4个实验被试，因为这个课题的重要性，孟欣只专心带了她一个。要是她出了一点什么差池，石岩会被送回去，陆追源也要因为监管不力而受处分。
“身体要紧，你先起来，去医务室检查一下。”陆追源反复劝说，妄图把她拉起来，一边还扭头催促石岩，“快，对这位小姐道个歉。”
石岩硬邦邦地顶了一句：“我没动手，不道歉。”
范维维也不接受道歉：“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吗？道歉要是有用我当初还会判死刑？不行，没那么容易的事，你得把他给我处理了，不然我就不起来……”
“1123，你闹够了没有？”孟欣忽然冷冷地开口。她一直站在旁边不出声，一言不发看了很久。
范维维噎了一下，垂下眼帘看着地面：“谁闹了，谁闹了……哎唷，哎唷……”她按着腰，哭得更委屈了。
“别装了，要是胎儿出了问题你也活不了多久了。”孟欣说，“你违反规定，几次三番与别的实验被试搭话，今天这样的把戏已经不是头一回，你以为我不明白？本来组长是打算用满你五年的，但你若总是惹是生非，把胎儿置于危险的境地下，我不得不重新评估你作为代孕母的能力，下一胎会不会仍旧用你，那就悬了。你知道的，女犯从来都不缺，要找替代很容易。”她淡淡地说，“至于你……研究所对待不满5年的人是什么处理决定，你进来的那天我就跟你讲清楚了，我想你一定还记得。”
范维维打了个哆嗦。这个突然的反转让她手足无措，下意识地拉住孟欣的袍子边缘，怯怯地叫了一声：“孟姐……”
孟欣说：“你还不起来？不起来也可以，我叫医生过来这里给你检查，看看是真肚子疼还是假肚子疼。”
范维维慌忙站了起来：“不用了不用了，我忽然觉得不疼了，大概刚才只是胎动动得厉害了，嘿嘿嘿嘿……”她忽然换上一副娇嗔的口吻，变脸比翻书快，“孟姐我今天的步行量只花了十分钟就走完了，厉害不？哎呀，腿都快走抽筋了，我得回去喝牛奶。”
孟欣抬腕看了看手表，说：“那就走吧。时候不早了，日头要毒起来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后面一句话是对着陆追源和石岩说的。
孟欣和范维维走后，陆追源苦了一张脸，说：“48小时内你已经给了我两次大惊吓，平均一天一次，这么下去总有一天要因为你吓出心肌梗塞不可。石先生诶，”她无奈得称呼都退回敬称了，“冲动是年轻的特权，我不求你忍辱负重低声下气，但是也别像个爆竹一样，别人一点你就着，好不好？”
石岩脑袋上搭着一块擦汗的湿毛巾，浑身是汗却不擦，一动不动地低头坐在凳子上。忽然他冒出一句：“我没有打她，再生气，我都不可能对一个孕妇动手。”
陆追源一顿，手掌轻轻地落在他的脑袋上，隔着毛巾揉他短短的头发：“是的，你当然没打。”
被信任的感觉并不赖，他抬起头，眼中有意外的光芒：“你相信我？”
“嗯，我信你。”陆追源说，“你要是动手了，凭你下手的轻重，她嘴里会一颗牙都没掉？不但没有掉牙齿，脸上连一个指头印子都没有，这不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