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房间?”
方小镜蓦地住了嘴,尴尬扯着嘴角笑笑。徐夫人见她神色困窘,似有难言之隐,忽地好像明白了什么,意味深长看了赵牧一眼,眼神里的同情不要太过明显。
“我认识…一位大夫,呃…”
徐夫人沉吟,想着措辞,
“这位大夫…对…某些男子专症…很是在行,方姑娘如若需要,我可以引荐给你。”
方小镜应与不应都不太合适,余光瞥见赵牧眼神已如冷刀射将过来,顿觉好笑。她辛苦抑制笑意,大眼四处瞟着,含混嗯了一声算是将这难题一带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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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方小镜被徐夫人留下商议衣裳绣样,赵牧先行告辞离开将军府。
出了前厅转过屏风时,恰好见几人簇拥着一名身穿朝服的中年男子走来。赵牧垂首立于路侧,中年男子经过身边时,眼神若有似无放在他身上片刻,很快便大步远去。
赵牧直起腰身,望着南越第一猛将袁永庆的背影,手伏在身侧紧握成拳,轻轻嗤笑一声,随即转身大步离去。
☆、心有猛虎
将军夫人唤董大娘从内室捧出一沓厚厚的花朵绣样剪纸,亲自捧了一页一页翻给方小镜细看。饶是方小镜来自织造世家,看到如此繁复精美的纹样,也是赞叹不已。
她伸手抚过一张缠枝菊花纹,口中连连称赞,
“夫人从哪里集得如此多的绣样?有好些小镜也是初次见到呢。”
徐夫人捧起茶盏轻抿一口,姿态端庄娴雅,
“我姑母大婚那年,母家府上特意请来一位绣娘赶制喜服,顺便指导我女红。她也是从你们江宁府过来的,这绣样集子原是她的至宝,轻易不给外人看。我纠缠许久,她见我真心喜欢,便叫我誊抄一份留下来。”
一般说来,高门大户家的小姐只需懂些女红基本,能缝制些闺阁小物即可,不致被未来婆婆问起来无话可答,真正隆重场合要穿的衣裳自有专职绣娘来缝制。
将军夫人出身高贵,自是有专人缝制华贵精美的衣裳。即便如此,她仍对女红倾注了非同寻常的热情,若不是真正热爱,谁会耗费时光与精力在此。
方小镜心中更觉将军夫人与一般的贵族之女本质不同,现在她是实实在在的敬佩,
“想来夫人的针线功夫也必是下了苦功练习。”
将军夫人笑着摇头,
“练习许久,还只停留在勉强能将军做身中衣这一层境界。像宴服这类繁琐复杂费心耗神的,需辛苦方姑娘的巧手了。”
方小镜谦虚回应几句,开始进入正题,
“夫人可有中意的绣样?”
将军夫人将标记好的绣样剪纸找出来,一一列在桌上,分别是山茶花纹,牡丹芙蓉花纹,梅花璎珞纹,她白皙纤手抚摸着山茶花纹,目光饱含深情,
“枝枯叶硬天真在,踏遍牛羊未改香。”
夫人像是陷入沉思,只呆呆盯住那山茶绣样,目光犹如散乱团成的线,缠缠绵绵,欲理还乱。
方小镜未习过诗书,幼时进过几日学堂,能认的字也是屈指可数。将军夫人吟了一句诗出来,直是叫她满头雾水。
她这厢无法答腔正感尴尬,静立于一旁的董大娘叹息一声,抬手拭一把眼角,幽幽叹道,
“孽缘啊...”
方小镜闻声看去,董大娘神色已恢复如初,仿佛刚才哀伤的一声叹息只是梦中所闻。
将军夫人也回过神来,眼角残留一抹忧伤,偏偏还笑着问她意下如何,更添几分清怜哀婉之意。
每人都有深埋心底欲说还休的秘密,方小镜不喜打听别人隐秘,将居中的牡丹芙蓉绣样向上推出一截,
“山茶虽娇嫩明艳,绣样上的花朵却楚楚可怜含羞待放,终究一幅小家碧玉模样,不及牡丹大气堂皇。将军位高权重,夫人作为当家主母,用此绣样再合适不过。”
见将军夫人只凝神思索,沉吟不语,方小镜又劝慰,
“如若夫人极爱重山茶花,将绣样原样缩小,绣成裙边加以点缀,也无不可。”
夫人凄楚摇头,声音极轻,
“算了,将军一向不喜我衣物上绣山茶。”
在方小镜眼里,徐夫人一向美艳风韵,进退得宜,此刻泫然欲泣,又似一朵清丽白莲迎风独立,羸弱可怜。两种韵味在徐夫人身上结合的恰到好处。方小镜认为袁将军一定是一心为国感动了上苍,才赐予他如花美眷,否则凭他一介武夫,如何能遇到这般美妙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