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我在想,你把我当做什么?”他用手背轻轻抚过她的脸庞,力道极轻,仿佛正呵护一件珍贵而易碎的宝物。然而,他的语气又很冷漠,像在无边黑暗里缥缈散去的烟雾。“一个你想要摧毁并越过的道标,一个注定终结于你手中的猎物?在你眼中,我从来不作为人而存在,只是一个令你渴求的高高在上的符号,对吗?你信我,是恩赐,不信我,才是正途。”
那个符号可以是他,也可以是其余任何人。但命运选定了他,所以,她就只能看到他。
“我不否认前半部分,至于后半部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讲道,“我只能说,我没有想要占有一个抽象‘符号’的奇怪癖好。”
零眼神未动。收起所有不正经调笑的他,才像是一位标准意义上的猎魔庭代理人,一如他曾经那样傲慢又无情,固执又冷硬,难以被外物打动。
他的怒火从来只向异端释放,而不会用那样的态度对待她。但现在,他却这么做了。
她觉得他有点,嗯,有点幼稚。
“我说的是真的。”面对作风强势的零,她完全可以比他更强势;然而,一旦对方流露出少有的“孩子气”,这才真正令夜与头疼到难以招架。男人不讲起道理来也很可怕啊,她心想,嘴上却得安抚:“在十年之前,甚至更久……从我作为猎犬跟随你开始。”
面无表情地借着挑逗的台词向他吐露真心,她做得如鱼得水;但在极其严肃甚至是不那么适宜的氛围下向他坦诚欲望,却又让她觉得自己仿佛正被拷问,有着与前者完全不同的难堪。然而,迎着零晦暗的视线,夜与硬着头皮说了下去:“想对你做一些……超出上级与下属,主人与猎犬,伙伴与战友关系的事情,嗯。”说到这个份上,难道还不够吗?
“是什么?”
夜与微滞,警告他:“你不要太过分。”
“我很过分么,”他散漫地瞥了她一眼,“你不说,我又怎么知道?”
夜与冷笑,时隔多年,他倒是在外面过得开心,或许早已忘记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比起浪费时间说些废话,夜与更喜欢直接去做。她说过要向他索取代价,无论他是否愿意。现在,她不耐烦再陪他玩这口舌相争的小孩子的把戏。
既然已经是成年人,那么,他们该做点只有成年人才能做的事了。
“看着我,零。”她意味危险地低声唤着他的名字。
零依然垂着眼。
她心间一片滚烫,或许是怒气,或许还有别的什么。这个男人不听话,她一向清楚;但令她深深沉迷的,不正是他的桀骜不驯吗?
“我让你看着我!”她霍然提高音量,以此掩饰自己的虚张声势。幸好室内光线不亮,又是逆光坐在他身上,他应当看不清她的表情才对。
不等零做出反应,夜与双手捧着他的脸,迎上去狠狠舐咬。血腥气在唇齿间弥漫,开出澎湃的花。她听见自己的心脏正激烈跳动,渐渐地,他的心跳声也响亮清晰可闻。其余所有事物在这个持续轰鸣盘旋的世界里都无足轻重,现在,她眼中只有他,也只有他才能令她目眩神迷。
零抬手按住她脑后,另一只手不自觉掌控着她的背部,每当夜与似乎想要拉远距离,他便发力强迫她留下来,继续加深这个由她主动挑起的吻。
这是一场战争。
没人分得出心思去计数,只知道等二人彻底分开时,时间已过去了很久很久。
他此刻的喘息声尤为悦耳。如果可以,她希望他不要再说那些讨人厌的话,而只需要顺从她的意愿去做就好了。抵着零的下颌,夜与抢在对方平复呼吸作出反应前直白说道:“这就是我一直以来想对你做的事,不仅如此,我还想对你做更多。”她挑衅地看着他,“在我眼中你是谁,又意味着什么——现在,你还敢推说自己不明白吗?”
哪怕其他人同样乃至更为强大,却也不会是她真心渴求的猎物。
为了证实自己的话,为了说明他在自己心中分量的特别,夜与又补充了从未向旁人提起的一件事:“你很香。不是人工化合的香水味,”嗅了嗅,她怀念地闭上眼,“是一种……灵魂的味道,你可以这么理解。”
黯沉的,诱惑的,不知不觉的,若有若无的气息,无法用语言形容它的美妙,她甚至怀疑除了自己以外没人能体会它的美妙。夜与以为零会不信,会继续追问,没想到他凑过来闻了闻,说了三个字:“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