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吟虽听他讲的似有道理,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心里想着口里却说不出来。正自思索着,抬头却瞥见,外头有人正探头探脑地在窗户后头。程吟细细辨时却发觉那人正是程哦。原来看他们二人为了避人,大清早便关了门说话,程哦不敢乱闯,便在院子里接连蹦了两下。
程吟知道他此时过来定是有事,便急急过去开了门。想自己兄弟难免要胡乱猜疑她和卜昀,脸上便一时热热的起来。独程哦却浑然不觉,进来了看见她脸色便奇道:“你这屋子里炭火烧得也不热啊。”程吟急着要岔开这话,便口中胡乱说着叫他先坐下。程哦更奇了,说自己何曾坐端正了方才开口说话。卜昀听了,便直问程哦何事这么早来。
“你不是来得更早。看来你们二人是坐得端端正正地了说了一清早的话了。”他虽说得不错,语气也真,却触动了二人前日未完之事,倒各自不好意思起来。程哦仍似是一无所觉,只道:“我早上起来实在无聊得紧。这里又门禁森严,出去一趟着实麻烦。便想着悄悄溜出去到外头看看上元灯会布置得如何了。结果半路上见到一个小厮急急地往书房赶路。我看他神色慌张,怕有什么事情于我们不利,便在他身上略施小计,结果搜出了林钦递进来给糜允的书信一封。信中竟然说自林钟北上以后,林相在姑苏突发重病,连年都未曾过得,竟然已于上月亡故了。”
二人听他这样说,着实吃惊。卜昀便问他要书信看。
程哦听了略感奇怪,看了他一眼便道:“我自然是想着不多声张的好。所以匆匆看完便将书信偷偷还了回去。他应该并无察觉。”
“是我糊涂了,这事原不是这样行法。”卜昀方觉自己失态。其实他倒并不为别的,只因方才自己对着程吟一番推测,信心满满,全因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而被动摇,他实感意外罢了。
程吟听他这样说,却猛然想起自己方才疑心的是什么,一时忘了程哦不知道前事,张口便对卜昀道:“我刚才就是想说,这火若不是意外,那背后放火之人不单是怜惜太学里一草一木,连同那两个杂役都细细替他们筹算到了。可若真的是林家动的手,何必动那些玲珑心思?”说完了方觉自己失口,便看了看程哦。
程哦听了也跟着糊涂起来,喃喃道:“这又是哪里来的新闻?我竟什么都不知道。什么火?怎么你们疑心文星阁的火是林家故意放的?”
第55章 13 灯会
程吟见他疑心,便只得解释说,因为听见外头风传林相要接任国子祭酒,他们二人才这么胡乱猜测的。
程哦听了,方才松口气道:“要我看,你们也太草木皆兵了。那林钦不过就是做着个品级不高的小官罢了。哪里能有这等本事。依我看,林相这病却着实有点蹊跷。莫不是有人害他的?你们不是说那国子祭酒的位子着实让人眼热么。”
程吟摇头道:“这倒不会。他是腊月里亡故的,当时还未出文星阁这档子事情。恐怕林家还是怕于媛媛的婚事有碍,故而当初未曾将他得病的消息送到京里。”
卜昀听了程哦的消息后便沉默无语良久,此时却接过话头道:“也难说。他这一死,林钦便是丁忧三年。他做御史这几年,怕也得罪过不少人。难保没人起这种祸心。不过倒可以趁此机会探探,我们这几年所遇的,到底有没有他林家的事。”
程吟听卜昀的口气,仍是疑心林家甚多,便不再多言。因卜昀原先定的是过了上元节要动身的,她便提起要准备的话来。
“这你不必多操心。我已通了书信到天水,祖母那里已派人打点好了一应要用的东西。商都离天水也不远,她们愿意操持我也不便多推辞。且我想着我们二人若是轻装出行,无需雇车雇船的,骑马倒更快些,也少枝节事情。横竖这里也并无别的事情,我想十八那日便动身。你看可好?”
程吟听了便点头称是。程哦见他们二人自顾着商量得妥妥的,竟似是没他这个人一般,便急道:“你们就这般走了,留我一人在这里?”
程吟瞟了他一眼道:“你不是早求了要跟去顾将军大营?那自然是等他一月婚假满了,跟他经并州同去驼城了。此刻又在这里跟我急什么。”
原来那日回京,程哦面圣领赏时曾表明意愿要跟着顾钧历练的。上头自然是无有不允的道理,只因他未及弱冠,不好赏职,便说到了年纪再另行授职。他原也不在意这些,先头只怕他们嫌自己年纪小不要,如今既然允准了,便一连开开心心了几日。可程吟虽然对顾钧非常敬重,但因程哦之前从未与自己提起过这事,心中未免生出了几丝不豫,只是还没个机会说他而已。今天见他居然自投罗网,她便顺势刺了他一下。谁知程哦果然实心,竟然就急了。后听姐姐这般说,才品出来她对自己擅自行事原来颇有不满。小孩子毕竟藏不住心事,嘴上说不了软话,便只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