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叶!”赢沛惊讶地喊出她的名字,立马意识道不合礼,连忙改口,“女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棠叶支支吾吾地道:“宫里闷得慌,我想出来走走,但又不知道去哪……”
赢沛赶紧走出门去,将她从竹林中拉出来:“这里人杂,不是女公子该来的地方。”
棠叶有些委屈:“这里好歹还有兄长,其他地方我更不敢去……”
棠叶年纪不大,又胆小怕事,眼看着就要哭,赢沛拿她没办法,只能好好哄着:“一会儿我要去讲学,你就在屋里呆着,等结束以后我送你回宫,可好?”
“我可以去听你讲学吗?”棠叶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赢沛犹豫了一下,还是心软了:“你若真想听,一会就坐在讲坛旁边的位子上,我找个人陪着你,可好?”
棠叶拼命地点头,刚退下一点绯红的脸立马又红扑扑的了。
赢沛暖心地一笑,收拾好讲稿,唤了一名在庭院扫撒的丫头,领着两人一同来到前厅。
赢沛刚一出现,原本三三两两围在一处谈话的人们立马来到讲堂,找到合适的位置坐下,来迟些的只能站在门口。尽管宾客满堂,屋内却十分安静,都各自停下手里的动作,安心地等着赢沛开口。
这节课赢沛讲了什么棠叶不知道,她坐的位置只能看到赢沛的侧脸,棱角分明,却让人觉得温暖安心。他的声音也是那么柔软、缓慢,若是有人中途提问,他也不愠不恼,仔细回答完他们的疑问以后再接着往下讲。赢沛并不是一直坐在那里的,他时常会站起来,走到听众中间跟大家交谈,听到有意思的主意还会记下来,不像寻常先生的讲堂,更像是一场交流、讨论、甚至是辩论。不论是被人反驳了观点,还是跟对方就一处问题有了不同的意见,他总能耐心地听对方说完,然后不紧不慢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最后叫对方心悦诚服。
一场近两个时辰的讲堂,中途没有一个人退场,更没有一个人表示不耐烦,多的是结束以后的意犹未尽,更有甚者还想留住赢沛,再聊个三天三夜。
“今日沛还有要事,不能陪诸位探讨了,改日一定与大家聊个尽兴。”赢沛笑着送走归家的人们,又吩咐管家给仍留在馆内的贤士们准备饭食,这才走到棠叶身边,躬身见礼道:“女公子久侯。”
棠叶觉得,他一笑,天上的云朵都比不过这份柔软。
见她楞在那里,赢沛以为是方才的讲堂太无聊,导致女公子的思绪游离得太远,便又请道:“女公子,咱们回宫了。”
“噢……噢,回宫。”棠叶从沉溺中将自己□□,跟在赢沛身边,一路走出八方馆,他早已安排了马车在外头等候,为着担心她听了这么久的讲堂饿,车上还放了几样小点心。
上马车的时候赢沛搭了把手,棠叶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兰草香,如他这个人一般,清贵高洁,直到到了秦宫门口,她还在回想这个味道。
“下次不可以自己跑出来了,若是想来八方馆,也请女公子提前知会,沛自会派人来接。”赢沛叮嘱完,看着棠叶进了秦宫大门,方才安心回去。
拐弯的时候,棠叶偷眼看了看远处的赢沛,单瘦的身影,孤零零地立在偌大的宫墙外头,似是在看着秦宫,又好似在看天空,不知他在想什么?可是在思念什么人?
除夕家宴,宾客满堂,在外的公子全被任好请了回来,大多拖家带口,较之往年热闹许多。
任好高兴,久不散席,世子罃心中却好像存着事,喝得有些多,先行告退离场,赢沛陪着他在走一走,醒醒酒。
赢罃脚步轻飘,走路却很稳当,扶着赢沛的手,半醉半醒地问道:“沛兄,你说为何他们今日都来了?”
赢沛没想到赢罃会这么问,不太明白他的意思:“除夕家宴本就该合家团圆的,况且君侯有邀,公子们过来也是应当的。”
“可……可从来没有哪一次,到得这样齐整。”赢罃眼色朦胧,心里却明镜似的,一一数来,“大伯宣公的九个儿子,二伯成公的七个儿子,全都来了,他们是听说父侯病了,特意赶来的吗?”
话说到这儿,赢沛已经清楚赢罃的心思了,他是在担心自己的世子之位。
赢沛宽慰道:“世子安心,君侯不过是偶感风寒,医官也说过,吃几副药,三五日便能康复,不会耽误年初的祭祀。循常礼,年节公子们都要来都城朝贺的,往年封地多事,公子们大多是各自前来,今岁君侯大摆家宴,公子们来得齐整也是应当的,若是有哪位不来,倒是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