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沛敲了他一下:“我给你的可是玄玉,普天之下除了先君的玄玉金丝铠甲,便属它珍贵,你不识货,我为何还要将好东西给你?”
公子弘立马变脸,拉着赢沛撒娇道:“好沛兄,是我错了,你有什么好东西就再赏我些吧,可别白白便宜了旁人。”
赢沛无奈道:“你又不爱这些,要去做什么?”
“都说秦国公子沛最是渊博,我拿着你的东西,哪怕是再次的,别人看着也是好的。”
“你是想拿我的东西给你撑脸面吗?”
公子弘又拽过他另一条胳膊甩着:“沛兄最疼阿弘了,沛兄就赏我吧。”
赢沛叫他甩得头晕,挣开道:“不能白拿,你得用东西来换。”
公子弘一下跳了起来,兴奋道:“沛兄想要什么?西街的桃花酿,还是北市的琉璃糕?或是草场的骏马,河里的肥鱼,只要我能弄来,沛兄尽管吩咐。”
“这些我都不要。”赢沛将他按在桌边坐下,“你画画好,我想跟你求几副丹青。”
“这好说啊,这好说。”公子弘性急,立马撸起袖子、执了笔便问,“沛兄想要什么,什么我都能画。”
赢沛笑着摇摇头:“画什么都行,只是先说好,一幅两幅我可不要的。”
公子弘觉得有些不对:“沛兄,你这八方馆贤士众多,墙上挂的都是他们的诗篇,以前你总说墙面太小,挂诗篇都不够,不让我将自己的画挂上去,为何如今主动跟我要,还要那么多?难不成如今写诗的人少了?”
“你的画好,值得挂。”赢沛不跟他多说,起身往外走道,“我这会得去趟典吏司,你若是想留下来画,恕我不能奉陪,若是想回去慢慢画,我也不留你。”
他不说,公子弘也懒得去想,总归八方馆能挂自己的画是件好事,于是瘪瘪嘴,舔了舔笔,埋头作画。
公子弘果不食言,不出三个月,便送来了一套十二幅帛画,山水鸟兽,什么样的都有,最妙的是一幅兰草图,艰难地生长在石缝中,左边有参天大树,右边有茂密的杂草,可他依然坚韧地长在那里,毫不畏惧地迎着风霜,甚至艰难地开出一两朵小花来。
赢沛爱不释手,看了很久,吩咐道:“这幅留下,其他的挂出去吧。”
管事着人把画送到前厅正堂,还未来得及挂好,只见一个着素服的人,风一般地朝里头走去。
“百里将军?左相新丧不久,他怎么来了?”
百里视忽然来访,赢沛有些意外,隔着窗子看到,未及相迎他便两步跨了进来,顺手带上了门。
“孟明,你不是在家中为先生守孝吗?怎的……”
话音未落,百里视便打断了他:“出大事了。”
百里视神情严肃,且能叫他在守孝期间出来,必定是万分紧急的军机大事,赢沛的心头笼上一层阴影。
百里视低声道:“君侯命公子慭领兵出征鲁国,前日大军就已经出征。”
“什么!”这消息来得突然,赢沛十分疑惑,“秦鲁并未交恶,且鲁国路远,君侯怎会忽然起了伐鲁之心?”
“君侯临时起意,行军隐秘,我忙着家父的事,一时未曾察觉。鲁国是大国,公子慭领着一万兵马远道出兵定会吃亏,我一听说就赶紧叫蹇丙他们去追,但愿不会走漏了消息,叫鲁国反攻过来,到时候,便是咱们理亏了。”
“追回来了吗?”
“公子慭出了雍城便下令原地休整,蹇丙刚到,还没说上两句话,君侯的旨意就到了。”百里视面露难色,“说是公子慭违背君令,违抗军法,即刻捉拿回雍城待审。”
赢沛松下一口气,又提起另一口,赶紧捋顺思路:“鲁国虽不比齐、楚、晋等国强大,但也是周王室姬姓宗室、中原大国,出征伐鲁师出无名,这场仗本就是不该打的。公子慭是先君次子,武术功夫不亚于军中将领,他年纪轻轻便上过战场,自然也懂得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他一出城便下令停止前进,虽然违抗了军令,到底是为着顾全大局。可是,这个道理咱们都懂,为何君侯偏要这么做呢?”
赢沛忽然想到了另一层意思:公子慭的母亲本是鲁国女公子,君侯此举,难不成是为了逼他与鲁国反目,好削弱他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