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管你去哪?你家主子还在我们府里,你要担得起这事就自个担着,要担不起不知道找说得上话的人来?你不要命,连你家里人的命也都不要了?”
那人嘴里虽是讽刺连连,可话里的提点之意却也昭然若揭。
还堂堂宰相府,家里小公子丢了大半天,自家还专门留人在郊外守着,却根本不见人来寻,这反应速度也太慢。要换了在漠北,怕是北狄人都在攻城了,这些人连兵器都还没摸上手呢?
好吧,不能拿烽火连天的战时思维与承平日久的平民百姓思维相提并论。
这些军汉行动麻利把人一锅给端了,又没有漏网鱼回去通风报信,谁能想到天子脚下还有人胆大到绑了宰相家公子,还那么大大冽冽的拉着有宰相府印记的马车招摇过市去。
知道此事的宁安伯府又因自己的私心,那是半点风声不敢透出。只敢偷偷派人在将军府外守着,等着宰相府反应后才见机行事。
看着那个在墙角边上鬼鬼祟祟躲着的人影,要不是看他身后有自己府里侍卫暗自跟着,早早打出手语,让自己装作没看见,就他那蹩脚的躲藏架势,还敢埋伏在将军府外守着,早就被府里人出手绑回去。
宰相府真心冤枉。
虽然自家小公子未按时归来,可看着时日还早,怕不以为小公子又突发奇想要在帝都逛逛,说不定想着淘选好物件给亲爹庆生辰呢,如此一来,没人来报信打招呼也不奇怪,也许小公子想给亲爹一个惊喜,谁会那么没眼色说破去。
这般阴差阳错,元小公子失踪一事真个没人知晓。这不,还得将军府自己放人出府报信去。
等到林甄珍洗去一身风尘,换上粉嫩清爽的家居衣裳后,舒服的长长吐了口气,趁了诸人整理安置的空当,慢慢把梳理起那些过往来。
本出生在漠北的林甄珍,年仅十岁为何就要离开父母孤身进京一切的开始,正因为先帝龙驭归天今上登基。
新帝登基本是普天同庆,可惜新帝自幼体弱,其子嗣运更是不佳,在东宫时仅得一子两女,皆幼殇尚不及序齿。
为朝庭稳定,亦为身后百年计,由礼部尚书为代表的群臣上表,
一请选淑媛,纳入后宫以开枝散叶。
二请招诸王之子入京,以备后继。
三请招戍边大将嫡子入京,沐浴皇恩。
圣上以父丧为由拒开后宫。称以日代月守父丧已是心难安,选淑媛事且暂缓。
邀诸王公携子一同入京,免其受骨肉分离之苦。
至于戍边将军子入京事,由各地将领便宜行事。自来君不疑臣,臣必不负君。
远在漠北,因圣上登基而进封为安国长公主,当今圣上一同胞的嫡亲姐姐率先上表,称其随夫戍关防北狄不敢擅离,自己已习惯随夫在边关生活,两子年长愿继父志,唯膝下幼女身娇体弱,请归洛京托请圣上照看。
皇帝能大度不疑由人自便,各位戍边将军们却不能装聋作哑不作表示。
这番上表,又是皇亲又是将军妻的安国长公主殿下更是经过仔细考量过了。
圣上无子,自己为天子亲姐,所生两子虽是外姓,却也有一半皇室血统,其父又是镇边大将。帝都那些个人精无风还要想起翻几尺浪来,到时候指不定一不注意被人算计,会闹出什么风波。
思来想去,再怎么心如刀割万分不舍,亦只能上表送女入京。毕竟贵族女儿家,生来一脚出八脚迈养在深闺,不直面朝堂风雨,又有亲舅关照自是安全得多。
当然,长公主还有些期许:没有边关风霜相逼,女儿回到帝都能受些大家闺秀的熏陶,慢慢养养性子,变得稍稍那么淑女一点也是好的。
至于为何选一个身体又弱,子嗣运不佳的皇子被立东宫,这就不得不提及,先帝未年那些风风雨雨。
先帝身体抱恙,时有疼风之症,太子未定诸王夺嫡,其间明争暗斗京城内风云诡谲风声鹤唳。
当今圣上明安拙,其名取自安于愚拙,不学巧伪,不争名利之意。其人非长非嫡,排行靠后还是出了名的病秧子,成年后得了个二品的安平郡王的封号,由其可知,当年的安平郡王与淑和公主姐弟俩皆不受宠。
生母早逝,在宫中如小透明的他们不想,也没胆掺合进帝都这一谭混水,由林青提上表请辞帝都爵位,带了淑和公主自请戍边一起离京。
安平郡王此举无异自断一臂以明心迹。在众子夺嫡心旺,各出奇招相互拆台之下,无异一股清流,天子龙心甚悦,准了林青之请夺了闲爵,封一偏将职位,又加封安宁郡王为宁王。至此,宁王殿下不退反进入了圣人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