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掐着手掌心,学着不知道谁的语气,半生不熟的,硬邦邦的逼出两个字:“条件。”
杨生略略有些意外,这样的情况下受“鱼肉”反过来威胁“刀俎”,余文墨竟没有恼羞成怒。不过这样的心思稍纵即逝,他道:“我的人你一个都不许动,否则……”余文墨就一个老爹,早已作古,杨生想了一圈没想到他还有什么牵挂,只能威胁说“否则本王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没想到余文墨闻言突兀的笑了一声,他全身埋在高门之下的阴影里,低着头,黑暗完美的遮住他所有表情。
……
二人在破烂王府里找了个不漏雨且看的过去的废宅,随意处理了下,将金如君肩膀上的一死一活安顿下来。
祁湘还在屋里躺着,裘媛媛端着盆温水往屋里走,看见金如君拿着剑披了身蓑衣又往外走。
裘媛媛喊住他:“你到哪儿去?”
金如君头也不回:“找王爷去。我已经加了人暗中保护你,你这几日当心些。”
裘媛媛端着铜盆的手倏尔抓紧,忘记修剪的指甲划过光滑的盆壁,“刺啦”一声,心里突然升起一种空落落的担忧。
祁湘还睡着,裘媛媛轻手轻脚的来剥她湿哒哒的衣服,正解着肚兜带,祁湘醒了。她低头看了眼光溜溜的身子。
裘媛媛:“……躺好,别动。”后知后觉这句似乎有点令人想入非非,又忙说“你胳膊上的伤都泡白了。”
祁湘偏头看了眼:“无事。”她脸色青白,说话声音极轻又哑,裘媛媛是全靠猜。
祁湘三下五除二把自己剥了干净,拿起床头裘媛媛临时找来的衣裳,看也不看,快速把自己套上:“小离呢?”
“他……他在外面,哎!你……”
裘媛媛一肚子劝解的话没说出来,祁湘下床的动作忽然一顿,愣愣的坐在床边:“对了,他死了。”
裘媛媛刹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任何的语言在死别面前都显的那么苍白无力。她权衡再三,对祁湘道:“我先给你上药。”
祁湘不拒绝也不接受,她乖乖的坐在床头,嘴边抿成一条线,一张脸上除了眉眼没法褪色,整张脸都是白的,因此显的一双杏眼越发黑白分明。她直勾勾的盯着虚掩着的房门,似乎下一刻就能夺门而出。
然而没有。
她没受什么重伤,只是泡了雨,伤口发白看着吓人,裘媛媛把她身上该处理的都处理了,绷带在她胳膊上腿上,腰上都缠了一圈又一圈。
裘媛媛站起来:“我去看看姜汤,你再躺一躺。”顿了下,又改口说“生离就在屋外。”
全程像木偶任她摆弄的祁湘终于抬头望她一眼,依言站起来,走到门口又停住:“多谢。”
而后推门飘了出去,宽大的衣裳套在她身上,衬着她麻木的脸好似一抹孤魂野鬼
裘媛媛有些窘迫的杵在原地,虽然不清楚前因后果,但也晓得这必然和杨生脱不了干系。
二人相处的时间不多,似乎总是风花雪月的样子,杨生从不主动和她谈与自己相关的任何事,规避那些残忍的不好的,甚至不太对未来的规划。
裘媛媛将一盆水泼到石阶上,雨已经小了许多,她心不在焉的往小厨房拐去。
灶台上热了又凉的饭菜始终没人动,温情脉脉已经散的连个影子都没有了。
她不禁想那清风霁月的背后是怎样光怪陆离的一个世界,杨生究竟在谋划些什么。
她蓦然发现,自己一无所知。杨生整个人骤然多了层纱帐,朦朦胧胧的看不清。
一时间裘媛媛心乱如麻,是不是她这段时间太过安逸,还是自己过分索取,有意无意的忽略他,才导致她自己宛如一个花瓶,还是个不具备观赏意义的花瓶。
“哎呦,可别烫着了!”帮忙熬姜汤的瘸腿婆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拍掉她试图徒手端锅的两只手。
裘媛媛勉强笑两声。
“你们背回来是哪家的姑娘?”婆子拿湿毛巾裹着烫手锅子,盯着她捕捉裘媛媛脸上一丝一毫的微表情,丝毫不耽搁斟姜汤的手,倒了一大满碗,一滴不洒“不是什么小妾吧?”
裘媛媛尴尬道:“不是,是昔年的旧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