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定不负爹的期望。”
“好。”商胥温和道,“去吧。”
“女儿告退。”
另一边,琅玕轩。
商赜刚从驾前随扈回家,商昭帮他揉着肩膀,边献殷勤边问道:“哥,今天殿试情况怎么样?”
“你想问韩椽吧?”
“嗯。”
“你很在乎他?”
“不……到不如说是在乎他的前程。因为他太醉心功业,若是不能成功,我怕他反受其害。”
“我也看出来了。他才能出众,但遇事不会转圜,又清高自傲,官场其实并不适合他。你帮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我一个女子,既不做官也不封候,有什么可企图的?毕竟相识,我总想帮他,哥,你说我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
“若是他需要,这就不算多管闲事。”
“是吗?”
“嗯。”
“对了……哥,你还没告诉我他的情况呢?今日殿试,他怎么会失约呢?”千不该万不该,最后的关键时刻,他竟然错过了。
他神情严肃,这些肮脏至极的事,本不愿污了她的耳朵,“你真的要听?”
“恩。”
“来人回禀说,他回庸城了。”
“怎么会?”
“郑意虽被救了出来,却早被糟蹋了。”商赜继续道,“严为文贪鲜将她掠走,暗中把她做成了美人盂,关在房间里日日伺候。听说接回来后,人有些疯疯癫癫的,连夜就回庸城去了。”
“美人盂?”听着是个风雅的名字,但分明有一股败絮其内的恶心,商昭紧蹙眉头。
“即用活人充作痰盂,这是富贵公子们互相攀比的……冰山一角。”
想起韩椽说自己表里不一的事实,商赜惊醒了。商昭终究要在京都生存,她就必须了解所在地方的丑恶。这个决心下的艰难,自此表明身为大哥的他,再也不能为她承担黑暗,为她遮风挡雨了。
用活人当痰盂?
“呜……”一阵反胃恶心,她慌忙伸手去抓茶杯。
望着商昭惨白的脸色,他不由的心疼,却只得冷下心肠,“好些了吗?”
她无言。
原来萦绕周围金玉其外的锦绣繁华,不过是用腐败雕琢堆砌而成的水月镜花。如果她的生存,她的身份,早就沾染了阶层的罪恶,那她自诩的超脱,仿佛瞬间成了笑话。
美人盂?
曾经那个性子骄纵,但心底可爱的姑娘。若是不遭此罪孽,年轻的日子定是春花绽放,艳阳漫天的。
她深深的叹出一口气,觉得周身疲累不堪。
“哥,你说郑意以后怎么办?”
“我没有理由去管她。”
“我们不管,韩椽会管吧。我想,他应该会娶她,为她负责吧。”那个坚持着说着喜欢自己的青年,终究会抵不过命运的无情,放弃年少轻狂的执念,接受属于自己的命运。
“他会的。”
“我也相信他会的。可是……严为文的下场呢?”
“他如今,活的很好。”
“以后呢?”
“恶人自有恶报,他会得到应得的报应。”
后来。
两人各有心思,第一次相顾无言。
☆、威压
皇宫。
梧桐叶黄了漫天,秋天转眼过去。
初冬时节,江浙发了雪灾。皇帝被瓦剌边境的侵扰弄得夜不能寐,转眼又出了这档子事,除了烦闷的焦躁不安,就是迷茫的不知所措。
总之,朱有谵的雄心壮志和对政务的热情呈反比例关系,且随着锲而不舍去鎏金阁的次数而呈现愈发明显的趋势。
结果,他将最信任的人派出去赈灾了。
关于赈灾,文武百官的解释,这不是闹着玩了的。办好了没赏,办不好找死。两头悬着刀,怎么弄怎么不带劲,于是他们就理所当然的端坐中央,上面欺瞒朝廷,上面压榨百姓。赚的盆满钵满的回京,这差事才算万事大吉。
美其名曰赈灾,实则叫明征暴敛。
这次去明征暴敛……不,去赈灾的是咱们的督主颜孝若,他处事的手段众人皆有目共睹,巴不得他赶紧整完了回来,免得明堂上的帝王整天黑着脸,总让他们脖子上的脑袋挂不安稳。
皇帝趁着新年,给他做饯别宴,真心祝他一路顺风,众人酒过三巡,醉的不省人事。文武百官的家眷都在,酒气熏天里,商昭找了由头离开了。
御河边,宫灯点点,和那年冬日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