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没有人出卖她,是她自己暴露了!
这叫什么事啊!
阮北宁盯着南安头顶的发旋沉默了好一会儿,猛然抬头,狠狠斜了对面的萧倦一眼:“你早就知道了吧?这种事你居然还帮她瞒着我?”
萧倦自知理亏,连忙上前赔笑脸:“是我不对,是我带坏了她,还帮她瞒着你,对不起对不起,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次吧。”顺手把南安往后拉了一把。
桑娆发现战火并没有波及自身,终于稍稍放松下来,牵着南安噤若寒蝉地站在一边,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要下雨了,我们先回去吧。”
阮北宁站在原地没说话,直到轰隆隆的雷声从远处传到头顶,才咬着牙跨上单车。
“回家!”
对于南安和阮北宁两兄妹,阅人无数的表姨曾经发出过这样的感叹:明明是一个妈生的,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呢?一个事事周全挑不出错,一个就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拿针扎都扎不出一句话。
表姨当然没有真的拿针扎过他们,但很明显,事事周全指的是阮北宁,南安就是那个锯嘴葫芦。
可南安觉得,表姨只说对了一半。
阮北宁是很周全,骨子里就透着一股锦城人特有的温柔和细致,相处起来让人如沐春风,但是南安知道——也只有她知道,事事周全的阮北宁其实就是一块结冻的冰,里里外外都包裹严实了,才能做到滴水不漏。
没有父母的庇佑,他很小的时候就懂得怎么保护自己,保护南安。
脾气好,手脚又勤快,表姨家的家务他抢着做,洗衣做饭甚至通下水道他都一力承担,楼上楼下谁家有事他也第一个去帮忙,街坊四邻的阿姨谈起他,没有一个不称赞有加。
更夸张的是,即使在那样的环境下,他居然还能保持自己的学习成绩从来不跌下年级前十。
这样的阮北宁,完美得就像个机器人,跟他比起来,南安实在活得太轻松了,她也很清楚,自己的轻松完全归功于这样一个从不出错的机器人。
今天,机器人身上掉下了第一颗螺丝。
她就是那个拧螺丝的人。
客厅里,南安和萧倦并排坐在沙发上,不约而同地缩着脖子,大气都不敢出。
对面的阮北宁面色阴沉,下颌绷得紧紧的,从眼前的早恋危害一路说到未来的高考压力,从“朦胧的好感不一定是喜欢”分析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顺序”,中途还穿插了几句对生活不易的感概。
萧倦嘴巴微张,眼神空洞,显然被这番有理有据条理清晰的说教给吓懵了,旁边的南安也是惊愕不已。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疾言厉色的阮北宁,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正在参加一场辩论赛——对方辩手口若悬河,我方辩手节节败退。
好在,家里还有个充当观众的桑娆。
独自准备晚饭的观众端着一杯水从厨房出来,立刻把比赛拉到了提问环节。
她的提问对象是阮北宁,问题是:你要不要喝杯水?
趁着阮北宁喝水的空挡,桑娆飞快向南安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感谢她没有把自己知情者和指导者的双重身份供出来。
南安收到讯号,端端正正地坐好,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
阮北宁一口气灌下一整杯凉白开,继续把矛头对准南安,只是语气比先前柔和了许多:“你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我是你哥哥,绝对不能看着你胡来。”
说到这里,他的眼角红了,声音也有些哽咽:“我们没有父母在身边,更加不能被人小瞧,你想想看,要是我们不争气,爸爸在天上会安心吗?”
南安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提到早亡的父亲,脸上像被人甩了一耳光,又痛又麻,慢慢垂下脑袋,搭在腿上的手指一根根攥紧,几乎要落下眼泪。
阮北宁塌下肩膀靠到沙发上,手指轻轻揉着额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我知道不该跟你说这种话,但是南安,我真的很累了,你能不能……别再让我担心了?”
他没有打她,甚至算不上骂她,可他的每句话,每个字,甚至每一声轻微的叹息,都像是生锈的钢钉,一寸一寸按进了她的心里。
南安原以为,搬出来以后阮北宁能轻松一点,这个家是他们自己的,除了萧倦和桑娆,还有后来加入的苏韵,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扰,在这个家里,他应该可以安安心心休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