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恭缓缓笑道:“儿子很好,儿子在军中一切都好,斛律叔叔很照顾儿子,那些同僚也待儿子很好。”
元灵儿点点头道:“那就好,娘早知道你并非池中之物,只是这次立下大功要久居邺城,每日朝堂面圣是免不了的了,你可要多加小心才好,高洋那疯子可比敌军的明刀明枪难应付。”
高长恭道:“儿子知道了,儿子一定会谨言慎行不让自己有任何行差踏错,娘您放心好了。”
元灵儿笑看着高长恭,那少年老成的模样倒与高澄有七分相似,让她一瞬间有些惆怅起来,如若不是高澄早逝,这孩子的成就又何止如此,上天给了他绝世翩翩的俊容,却给了他多劫不公的命运。
元灵儿叹了口气道:“你知道就好。”
高长恭见娘望着他的神情有些飘忽,还道是她想起父亲了,踌躇了片刻高长恭才缓缓开口问道:“娘可曾思念父亲了?”
元灵儿闻言一怔,思念?爱慕?种种云云仿佛都随风而逝。
若说往昔她爱过高澄,但随着她离开皇宫一人独自艰难的带着高长恭过活,那年少时的炽热情爱早已磨灭无多,再加上高澄生性风流,虽然心里装着她却同样爱着更多的女人,他身边可以说从来不缺女人。
这样的爱却早已变味,她不再年少她也早已看清,所以她将那份炽爱全部转移到了高长恭身上,长恭才是她生存下去的唯一希望。
元灵儿淡淡道:“为何这样问?思念与否都早已过去了,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高长恭没想到母亲回答得如此干脆,这与他的想象中有些大相庭径,不过话已经开口自然是要顺着问下去的。
高长恭深吸了一口气,又鼓足勇气继续追问道:“那婉儿呢?不知婉儿身在何方?母亲可不可以告知儿子?也好解了儿子这一年多的相思之苦?”
此话一出,高长恭听到自己心嘭通嘭通的狂热跳动着,有期待、有紧张、有不安、或许说是害怕。
他从来没有这一刻这样局促不安过,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这一年中他想过无数回会在什么情形下与婉儿见面,可是到了这一刻即将知道答案的时候,他却莫名害怕起来,他很怕这个梦会永远落空。
作者有话要说: 到底婉儿会在哪里?先卡壳一下,预知后事继续支持!
☆、梦碎
案台上的汝瓷天蓝釉柳叶瓶中插着几枝金盏菊,黄灿灿的菊瓣就如一个个放大的铜钱甚是惹人喜爱,元灵儿撇过头去凝眸望着那些菊花,竟良久未曾开口,四周又恢复到一片死静。
菊花的馥郁芬芳在高长恭的鼻息间游走,高长恭却无闲心欣赏,他抬眸看到的是元灵儿那挺翘优美的下颚,顺着往上看去便是她那深邃如海的双眸,母亲的眼睛很美,这是他第一次这样静距离的看着母亲。
琥珀色的瞳孔在烛火的映照下忽明忽暗,却丝毫不减她那夺人心魄的美,她那如蝉翼般的羽睫微微抖动了两下,那灿若星辰的眸光随即又暗淡下去了几分。
高长恭见此心跟着猛然一沉,不用元灵儿说什么他仿佛已经猜到了一切,那狂热跳动的心也跟着随之枯竭成冰。
高长恭从牙缝里艰难的挤出几个字,“娘,是不是婉儿她、她……遭遇了什么不测? ”那句不测几乎细不可闻,话一出口他只觉得他整个人都在发抖,那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在他周身蔓延直至侵入骨髓直达灵魂深处。
若说父亲的死,他很伤心但毕竟事发突然加之年幼,所以时日一长也就渐渐放下了,可是婉儿毕竟不同,他们从小一块长大,再加上她是他心心念念的人,这么多的日日夜夜坚守,最终化为虚无,这种痛处竟能把他逼疯。
元灵儿本想一直逃避下去,可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她本以为她是为了长恭好,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她不会去在乎长恭如何看她。
可是她渐渐觉得她错了,她也会害怕,她怕唯一的儿子会记恨她,原来她并没有想象中坚强,她没有。
元灵儿淡淡开口道:“长恭你会恨我吗?”
娘果然亲口承认了,高长恭呼吸一窒胸腔被一种莫名的愤怒填满,可是却无处发泄。
跟着他身形一晃,近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站起身来,颤声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你的前途。”元灵儿嘲讽道:“是娘自作聪明,因为那丫头对你的关心,让娘自以为会成为你的软肋,娘不想让任何绊脚石阻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