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谢云霄上报的册子所记,通州的大小乡绅拢共有七十多位,基本都是曾经落榜的文武举考生,因着有些学问,在当地颇有名望,十里八村都尊称某某老。
可能江淮因着担心长姐的安全,想快快回长安,所以下手的力度极重,到了一处就将那里的百姓全全聚集起来,声称要用揭发检举的方法,不用细查,直接揪出贪污的乡绅来。
不过她知道百姓们怕被记仇,都不敢说,索性分发草纸,叫他们把话都写出来,不管写什么,每个都人不许漏,要求匿名,然后放进村口的一个木箱子里。
开始他们还不敢来,生怕那些乡绅报复,各个憋在屋里,江淮没办法,和谢云霄商量一下,用发放灾粮的消息,把这些百姓哄来。
这果然是个好办法,还不到七天的时间,江淮就收到了上万张‘诉状’,钱景春并谢云霄再加上一行通州府的上佐官,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整理,记下那些有过贪污罪行的乡绅。
不管你是当年落榜的学子,还是退仕下来的九品官僚,亦或是大家族的族长,通通都用铁手腕抓来,一并一视同仁的处理。
江淮本想叫宁容左帮忙,谁知道那人称自己病着,成日神龙见首不见尾,每次见面都拿个册子不停的记,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于是乎谢云霄主审,但那些乡绅打算抱团在一起给其施压,折腾来折腾去,一下午都没审出什么名堂来,却眼看天色将晚。
江淮没办法,只好显出真实身份,他们本来还要狡辩,但瞧着中央派了人来,还是盛名满天下的江御侍,况且那人手段狠毒,一来就要打,他们害怕,便都招认了。
谢云霄派人去他们的家里搜,居然搜出足足二十多万两银款来,江淮瞧着那几大箱子的银子,拿起一枚在手,翻过来瞧了瞧,下面果然都刻了户部的官记。
和堂内坐着的钱景春对视一眼,她得意的笑着,那人老脸紧绷,别过头去。
谢云霄按照江淮的安排,在灾粮基本追不回来的情况下,把这二十万两纹银换了米面油盐,按照每家的人头数分发下去,果然得到了百姓们的拥戴。
而那些乡绅虽然共贪了二十万两,但也是聚少成多而已,分查下去,单各人贪的都挺少,索性就都打了板子,以儆效尤。
只是有一人,福泽乡的周崇,死活不招。
因着他年纪较大,不敢用重板子,江淮只好提到堂下亲审。
那人许是地头蛇做久了,丝毫不怕强龙的倾轧,仗着自己辈分大,名望高,对待朝廷下派的中央命官也不是很恭敬,甚至可以说不把她放在眼里。
江淮和他说话,他充耳不闻。
江淮站他身前,他视而不见。
江淮有些生气,一扇子打去。
周崇直接被扇的倒在一旁,脑子嗡嗡乱响,左脸很疼,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谢云霄在一旁看着,心惊肉跳的。
“不招是吧?用绳子绞死了。”江淮干脆,吩咐何麓,“派人去福泽乡,叫那的十三个里正把各村的百姓都叫到村口,拖着他的尸体,每个村走一遍。”
何麓暗惊:“大人?”
江淮冷淡道:“还不快动手。”
何麓没办法,只好带着两个定龙卫的侍卫上前,可还没碰到周崇那年迈的身体,那人便坐在地上,痛斥起来:“江御侍!老夫行事坦荡!容不得你查!”
江淮挑眉,叫何麓先退下,随后拿过案上的册子掷到其脚下,道:“这段时间,府里共收诉状三万七千两百一十二张,光揭举你一人侵吞赈灾银款的,就有一万多张,铁证如山,你不招也得招。”沉默两秒,提高声音,“说!你把银款藏哪儿了!”
周崇咬牙:“老夫没有吞皇粮!我周某为人一生清白!”
江淮微微眯眼,和身后的谢云霄对视两秒,走下堂去,何麓见势,赶紧把要挣扎的周崇摁住,不安道:“大人,您这是要?”
江淮伸手按在周崇万分狰狞的脸上,摸着他右脸颧骨上的狗皮膏药,笑声吟吟,话中语气意味深长:“你这是什么?”
周崇的脸色忽然变得极其慌乱:“这是老夫中风治面瘫的!”
江淮冷哼一声,直接一扯。
只听刺啦一声,那在颧骨上贴了几十年的老膏药被硬揭了下来,被遮盖的皮肤是异样的白,而且上面还多了一个字,用针刺的,已经结了黑痂,写着: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