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郁容被突然的冷遇弄得一愣,不过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依然对吴辛笑着点了点头,便自己端着托盘和两碗茶汤走开了。
但闵参军的风范总是很养眼的,唉,以后恐怕不能再见了,吴辛看着闵郁容离去的背影,还挤出了一声同情的叹息。
……
闵郁容回到自己的公事房,将托盘放在待客的案几上,自己在一边坐下,向对面的客人道歉道:“劳烦季章久候。”
李彦来还是那副平平常常的样子,他伸手在茶碗边试了试凉热,又很快缩回手,“之仪得罪了茶水房的人?”
闵郁容摇了摇头,她也不去碰那两碗茶水,笑着答道:“不,我看是茶水房的吴小哥以为我在这儿呆不久了。”接茶的时候她就想明白了,随即便是哭笑不得,她冲李彦来一挑眉,说:“这次是玉连累季章了。”
对于闵郁容不正经的道歉,李彦来选择听而不闻,知道对面这人其实不想和自己打交道,于是他轻易也不和闵参军照面。不想浪费时间,李彦来直奔主题,“郎君命我全力配合你,说吧,之仪需要我做些什么?”
“馆驿那边的司膳是你的人?”闵郁容问。
“你知道?郎君怎么连这个都告诉你?”李彦来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明显的不愉之色。
“这还真不是郎君告诉我的,季章,你知道羊腿酒骨糟不能乱送人吗?”闵郁容笑得奸猾,这一枚暗子还真不是她前世知道的,李彦来没有那么大嘴。这是她吃了一口石护儿拿出来的酒骨糟之后自己发现的。
和她上一世在泾阳馆驿中吃到的,一模一样。
试菜、多余、送人、闵石、闵玉,这条线在李彦来的脑中瞬间成形,但是他还是不知道对方怎么能从一道菜的口味发现自己和远在馆驿之中的司膳之间的关联。郎君当初向他说明闵玉的职司之时,也只说他可能什么都要插一手,让他不要为难,又说为了公事方便,他秘府牙帐的身份在对方面前不是秘密,这让李彦来几乎疑心这位闵玉是专门来监视他本人的。心知若是如此,那么自己更不能出手试探,不过眼前摆着一个从天而降的大谜团,就像是在狸奴面前摆上一团线团,这让李彦来怎么能忍?更别说对方又将他名义上的弟弟留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不过馆驿中的杜司膳却也不算什么真正的暗桩,他不过是为了确保天使吃食上的安全,而被自己明调过去的,就算是被发现了,也说不上是意外或损失,重要的是闵玉想利用杜司膳做些什么……
“之仪想在吃食上做文章?但我看,他们一定不会全盘使用我们的人手的。”李彦来皱着眉。
闵郁容也点头,说:“是啊,他们不会的。宫中出来的人,别的不说,在试菜这一条上,从来不会马虎。”
她太知道鱼元振在入口之物上有多么小心了。这次跟随他出门的毕掌膳是他在宫中多年的心腹,毕掌膳手下的一众小太监,也是身家清白但又互相监视。从选材到端上鱼公公的案几,每一步都有明暗两重责任人,在鱼公公亲口品尝之前,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包括陈明佐在内,都得先一一尝过才是。
上一世中,自从在泾阳馆驿中被鱼元振亲手喂食开始,闵郁容便在这上头动过不少脑筋,可惜,即便后来自己来到长安摸清了其中关节之后,依然没能找到可乘之机。
不过这一世却完全不同,闵郁容在心中耸了耸肩,以她现在的身手,若是想让鱼元振不知不觉吃下什么东西,还真的不必挑什么良辰吉日。
若是自己想的不过是杀了鱼元振,那么事情早就解决了。
可鱼元振还真的不能死。他死了,谁来给实力不足的泾阳军挡住各方的明刀暗箭呢?
知道后事的闵郁容可不会低估长安城中有一强援的作用。
但他又着实不是个本分老实的合作对象。别说她心中对泾阳和鱼元振的合作不情不愿,索帅心里又何尝没有被鱼元振利用个彻底、再卖个干净的顾虑?
所以石护儿的灵机一动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震慑,难怪索帅在听过之后,也当机立断,特意命李彦来和她配合。
石护儿的想法也挺简单,他就是想和在前山驿中吓唬禁军们一样,继续用这个套路好好吓唬一把鱼元振,让他也知道知道人在做、天在看,别以为背后站着皇帝老儿、手中握着数一数二骄悍的禁军,便可以在这天下间为所欲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