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卿欢(重生)_作者:桑狸(22)

  况且这里面还有祁昭,还牵扯进了谢家,怎么看都只有自认倒霉的份儿。

  可他不甘心,他三代单传,就这么一个儿子,诗书不精,今年特意封了丰厚束脩给国子监里的夫子,他们才勉强同意将阮谦划进今科应试的贡举名额里。若是今年不行,以后就更是未知数了。

  心里一琢磨,联想起前几日那个来探望姬云泽的婆娘口里说出来的话,他隐隐有了个主意。他得罪不起卢家,得罪不起谢家,可有人得罪的起。这个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是个倒霉蛋被更有权势的官宦子弟抢占了名额,往大了说就是谢氏勾结国子监官员选私舞弊,贿乱科场。

  天家要从宗室里选可承继大统之人,谢氏又与襄王府是姻亲,这样的事若是捅到天子跟前,襄王府也摘不干净自己。

  再加上姬家婆娘嘴里说出来的惊人秘密,若是运筹得当,连安王府都能拖入深渊,万劫不复。

  能打击这两家王府,这个节骨眼上,可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他斟酌再三,在靖王和祁长陵之间选择了后者,因为据他的观察,靖王虽然尊贵,但是城府心机远远不及御史台大夫。

  果然,祁长陵喜出望外,当即许诺事后亲自举荐阮谦入朝为官,直接将贡举考试都免了。

  阮文江依言回家等了几天,到六月初一那天祁府给他来了信,一切可依计划进行。这一日天光澄净,碧空万里无云,有鸿雁结伴飞过,他神清气爽,心情大好,觉得是天兆预示自己此去注定飞黄腾达。

  儿子背着竹篾书箧正要出门去上学,阮文江叫住他,畅快道:“你不是一直嫌读书苦吗?从今儿往后都不用读了,不必费那苦功夫爹也有法让你入朝为官。”

  阮谦正是二八年华,识些人情世故,苦着脸道:“连贡举都参加不了,还什么入朝为官,等着秋试跟一帮寒窗苦读十年的穷仕子较高低么?”

  阮文江强按捺下心里的喜悦,暂且不便泄露天机,只拍了拍他的肩膀,“爹说有法就是有法,你只管照常去上学,把心放肚子里。”

  阮谦也不跟他争辩了,看样子也没拿他的话当真,还是一副落拓样子出了门。

  康帝这几年身体不太好,凤阁议事不大列席,都是由左相许照容主持。左相年近六旬,精神矍铄,治国理政条缕清晰,很得康帝倚重。

  但这一日,他却退居次席,康帝强撑着夙染沉珂的身子,到凤阁审一桩重案。

  第10章

  阮文江乍一进去,见贵胄坐了满堂,襄王、靖王都来了,与他要呈报之事有关的国子监祭酒高维也列席末座,唯独不见祁昭和卢楚。但仔细一想,按照两人现在的品阶大概是不够格出现在这样的凤阁议事殿上。

  再仔细看,末座还有一个女子,胭脂粉面,清媚婉秀,绰约多姿。混在一群深绯乌紫的高冠革履、褒衣博带之间,显得明艳夺目。细看之下,她身上的裙饰金尊玉贵,缕纹绣密,是宗女的品阶。他略一思忖,猜出她大约是安王府那位顶门立户的郡主。

  她见阮文江拿着玉笏走进来,只抬眼看了看他,目光平顺静澈,毫无波澜。

  康帝沉凝着面目,如阴霾绕顶,将一方奏疏扔到案几上,“你上了这么一道折子,上面所说可有证据?”

  祁长陵坐在康帝右下首,朝阮文江点了点头,他便壮起了胆子。他只是个六品小吏,所呈报却能让天子亲自过问,定是有祁长陵在中间推波助澜的功劳,既然背靠丛荫大树,还有什么可怕的。

  撩开襟袂跪地,恭顺道:“臣已将人证、物证收拢完毕,就等陛下御览。”

  堂下已有人窃窃私语,无外乎是一个六品小吏竟同时状告两家王府,还牵带着世家谢氏和国子监,当真是胆大包天。

  阮文江不管他们,只暗自再将事情捋了一遍,找补看有没有不合情理之处。

  康帝朝内侍抬了抬手,内侍便碎步从御阶走下来,将文史端着的漆盘接过去,上面罗列了厚厚一沓书案,小山高般地堆叠在御案上。

  “上面是谢六郎入国子监以来写的经赋文章,章法不论,文理不通,国子监司业卢楚却在贡举名录已拟定的情况下硬将其纳入其中,侵占了小儿的名额。小儿阮谦入得贡举是由两经夫子辅准核定,有印章文书在案,却因徇私情而被侵占,实在有冤。”

  康帝脸色铁青,刺着蟠螭龙纹的玄衣纁袖顺着案几层层叠下,粗略翻过那些文书,看向下座的国子监祭酒高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