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处理的不仅是碎石和尸身,愁蕴和未央极力寻得便是保存完好的尸体,不,应该说是没有被剥皮削骨的尸体,具具尸体一字排开,整齐划一地摆放在暗处,被那横放的石柱挡住。这场景不是第一次见了,可他每每见到还是有些稀罕。
自苍灵对愁蕴说了以目救人,也知道他们会如何处理尸体,不过效仿那日,当年以血,今日以目。她靠近越瑿道:“你方才便极为安静,可是看见了什么?”
尸体相隔约莫半臂,越瑿看得起劲,见她一问,低声回:“落难人的尸体,那血让我揪心。”
那尸首停放的地方有人背对着轻轻擦泪,虽不算剥皮削骨,但有些如何说也有头手分离、断肢断体之尸。苍灵已经能感受到他话中的讥讽之意,她睁眼闭眼,有些疲倦道:“数人无比揪心,只希望这次他来此,莫再杀人,这么点人使尽百般武艺,若他愿意丝毫不能靠近一步。”
越瑿转头,他忽略后句,只抓着前字:“您希望他不要杀人了?是仍对那位有弃暗投明的期待吗?”
身体又靠近了些,苍灵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扯到这里,本想借此暗问越瑿此番会不会屠人灭地,哪知道他会想什么弃暗投明,两地之人所剩无几,哪怕弃暗投明,哪怕能再次复生,死了便是死了,难不成她要为那些亡者选择原谅?可这话硬说,又说不定激怒他。
答者不语,越瑿眼中的笑渐渐淡下,他伸手一寸寸抚平她皱起的眉头。二人也算某一种的心灵相通,相伴千年,越瑿哪里不知他的想法,可知道不等于认同。目光投至纵横交错的裂隙,指一点眉间红痕便落下:“您说不出,您之前是左右为难,现在不是。我的小-苍-灵。”
五字一字一顿说出,苍灵便迅速炸毛,眼眶死死对着越瑿。越瑿笑了,他未化作男身,一把捏着苍灵那手:“这手,您想杀我?您就不怕我大发脾气,屠尽此地之人?阿玉说到做到。”
“您装得好,现在便再与我做一戏,玄地灵池早成血池,只差我一人。”他含笑望着苍灵,手还轻握着腰,“我不会杀人,也不会屠地。只不过我有一个很简单的要求。”
苍灵靠在他肩上,将手往后一撇:“要求?有关玄地?”
她被制住的手化作利爪,越瑿眼睁睁看着那脸上的裂隙生了一道又一道,他忍不住低吼:“我放手,你马上变回原来的样子!”
手果真放了,苍灵也依言放弃了手臂的羽化,见手变作原样,越瑿阴目赞道:“大神,您还真是能给的给,这满脸的裂横都是您咎由自取。”
语中带刺,讥讽她全身上下只有满身摇摇欲坠的玉屑和四肢为她所有,苍灵莞尔一笑:“我自然是大神,大神之所以被称作为神,不仅是因法则为限,还因子民偏爱,数人拥戴,才可为神。”
越瑿点出煞气,摇指作界:“那您便说说我,我这北海之主,新神,当得如何?”
“北海,之前的‘徐究’,现在您一人来不就说明了问题?杀戮鲜血,您这北海之主当之无愧。”二指摩挲,她泰然自若,“新神,您这新神当得也是极好,杀戮成神,之前徐夫人说的血肉筑道没做成,反倒是您做到了。”
唇角一落再落,他双眼若深潭。苍灵掩唇,弯着嘴角:“不,这血肉筑道,两次都是您。”
心中如何?杀意愈浓,眸子便愈加深邃,越瑿被苍灵吸引,反倒忘记查看四周的情形。未央不动声色地安插着人,这些人都始终保持在被越瑿看见的距离。
“您是在激怒我吗?”思神剑已出,满意地见她皱眉,越瑿软软地握着她的手,“不懈余力地激怒我,对您没有任何好处。”
苍灵快要气得发抖:“您可真是颠倒是非,满口胡言。”
二人在火堆那处,外人远远看着着俩人相隔两掌。愁蕴站在尸体前,听未央轻声提醒了一句:“黑玉估计又用了障眼法。”
愁蕴点头称道:“嗯,我这一指算是运气好吗?”
未央眯眼,望着那年龄不一的尸体:“算运气好,指到了她身边。”
“这般便行,我还以为闯了大祸。”握住剑柄,愁蕴心七上八下,“我们何时动手?主动还是被动?还是等司春一声令下?”
未央吓了大跳,按住急促之人的肩膀,她控制愁蕴的动作:“你能打得过?不过是送死。现在情况有变,黑玉又混入队中,而且我们不能再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