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跃入洞窟的瞬间,清昭面上虽不曾如何,心里实则打着十二分的小心。毕竟是藏纳神兵的所在,下面也许有尖刀林立,或者妖兽盘踞,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洞窟颇深,外面的日光很快彻底消失,她在一片幽黑中下坠,愈发提心吊胆,脑海中瞬息转过许多个可怖的念头。然而仿佛存心与她玩笑一般,直到她轻飘飘落地,也没有任何事发生。
“好黑。”她用气声道。
通常来说,她在夜里也能视物,但这里的黑暗,浓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她无法看清任何东西。同时这里又极静,以至于使用气声说话也足够听得一清二楚。
这不但没有使清昭放松警惕,反而更加谨慎。哪怕是一个寻常的山洞,也总该有蝙蝠蛇虫,此间令人生畏的寂静,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呲”的一声轻响,眼前忽然一亮,清昭回头看去,原来是月荒的掌心燃起一团暖橙色的火焰,照亮了四周的石壁。
月荒将手一扬,那团火焰便飞到了他们身前不远处,径自飘浮在半空,他们走,它便走,他们停,它也停,活像一只会自己跑的小南瓜。清昭不由啧啧称奇。
月荒得意地一抬下巴:“这是狐火,我小苓妹子送我的。”
清昭顿时后槽牙都快酸倒了,磕磕巴巴道:“少侠好,好福气。”
“那是,”月荒很是受用,忽地感叹,“哎,等这次完事,我回去就和小苓表白。从你和你师父身上我想通了,人生无常,相守不易,该抓紧处得抓紧啊。”
他沉浸在悟出人生大道的自我满足中,清昭心里却是酸涩难当,转头看看他的模样,伸手重重在他背上一拍:“孺子可教,祝你成功。”
月荒被拍得哇一声大叫起来:“好汉,你把我当仇人啊?”
他这一声动静颇大,在这九曲十八弯的洞窟里一回荡,越发余音绕梁,清昭心道不妙,毕竟前头有另一队人马已经进来了,此间如此安静,保不齐就让他们听见了。正要去捂月荒的嘴,忽地一声惊人的轰鸣,她一抖,就一巴掌拍在了月荒脸上。
“喂喂,你还打上瘾了?”月荒捂着脸叫苦。
“抱歉抱歉。”清昭忙道。
这一下不知是什么动静,颇为厉害,清昭觉得整座岛屿都被震得晃动起来,二人紧贴洞壁而立,头顶上石屑扑簌簌地往下掉,清昭十分担心这洞窟塌下来,将他们埋在里面。
好在这震动来的快去的也快,待到脚下的地面恢复平稳,二人俱是一头一身的石屑,相顾呆滞。
“咳咳,这什么玩意儿。”月荒咳嗽着去掸他的头发和衣裳,清昭算看出来了,这鸟儿有相当的洁癖。
清昭挥手驱散空气中的粉尘,凝眉,“我觉得,如果不是突发地动,恐怕是先我们一步来的那些人触碰了什么东西。”
月荒点点头:“那倒是替我们省事。”说着狡黠一笑,“想不想赶上他们?”
“那必须啊。”清昭毫不迟疑。
“得嘞,跟紧了啊。”
月荒话音未落,忽地抓起清昭的手臂,身形一动,已经掠出十余米。清昭毫无准备,被拽得愣了一下,待得反应过来,忙发力跟上。
别看月荒平日懒洋洋的,此时身形飘忽如鬼魅,每遇岔路几乎不作迟疑,仿佛对此间洞窟走向烂熟于心一般。清昭一路紧跟,不由咋舌:“你认得路啊?”
“怎么可能,你当这洞是我挖的?”月荒嬉笑道,“不过是方才听那一声响,大约知道方位和远近罢了,所以才得赶紧,跑慢了就撵不着了。”
清昭面露崇拜之色:“你的耳力这么好?”
“我是神兽,神兽懂吗?”
清昭点头如啄米:“懂,小的懂了。”
二人一路飞奔,唯恐慢一步,对方便转移了方位,也许于月荒尚好,清昭实在是连吃奶的劲儿都拿出来了,跑得几乎吐血,好几次刹不住,险些把自己拍在石壁上。
“妈,妈呀……我要,呃,死在这儿了……”清昭气喘如牛,却仍然连半步都不敢落下。
月荒伸手拽她:“加把劲儿,别泄气啊。”
然而他的手还没抓住清昭的胳膊,又是一声巨响,这回离得相当近,剧烈的冲击几乎像将二人按在洞壁上狠揍了几拳,清昭在纷飞的石屑中眼冒金星,直觉得前方跳跃着十团八团狐火,像凃洲人过元宵节挂的灯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