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不去了。他说要写信给佛雷迪取消这趟旅行。不过你不必因此就也不去。”汤姆注视着她,“对了,狄奇说把冰箱送给你,你可以找人来搬走。”
送她冰箱这件事根本起不了作用,玛姬依然一脸讶异。汤姆知道她正在猜测他是否将与狄奇住在一起,而且八成因为他一脸开心而认定他将和狄奇一起住。汤姆感觉这项问题已到她嘴边——对他而言,她像个小孩般让人一眼就能看穿——接着她问:“你要和他一起住在罗马吗?”
“也许住一阵子吧,我会帮他安顿好。我这个月想去巴黎,然后我想十二月中旬左右就回美国。”
玛姬一脸沮丧。汤姆知道她正想象着未来那无数寂寞的日子——即使狄奇偶尔回来蒙吉贝罗看她,也填补不了那些空虚的周日早晨及寂寞的晚餐时光。
“他圣诞节打算怎么过?你认为他想在这里还是在罗马过?”
汤姆略显不耐地说:“唉,我不认为他想在这里过。我总觉得他想一个人独处。”
现在她震惊得说不出一句话,又震惊又伤心。汤姆想,等他从罗马写信给她以后才更有得瞧呢!他当然会和狄奇一样对她温柔,但狄奇绝对不想和她见面。
数分钟后,玛姬站起来心不在焉地道别。汤姆突然觉得她也许今天会拨电话给狄奇,或者可能直奔罗马。万一她真这么做该怎么办呢?狄奇可以换饭店。即使她到罗马找他,罗马大大小小的饭店就够她忙个几天了。等她拨电话或到罗马都找不着他时,她一定会猜他和汤姆·瑞普利一起到巴黎或其他城市去了。
汤姆翻遍那不勒斯的报纸找寻圣雷默附近有没有发现沉船的消息。照片说明可能这样形容:“圣雷默附近的沉船”,而且他们会针对船上的血迹小题大做,如果血迹还在的话。这正是夸张渲染的意大利报纸喜欢的题材:“吉欧吉欧·史蒂分尼,圣雷默的一个年轻渔夫,昨天下午三点左右,在水深两公尺处有了一项惊人的发现。一艘内部有血迹的小汽艇……”但汤姆什么相关消息也没看到,也没有任何报导。他想,可能需要数月这艘船才会被发现,也可能永远不会发现。万一他们真的发现,又怎会知道狄奇·葛林里与汤姆·瑞普利一起驾这艘汽艇出海?他们没向圣雷默那名出租船只的意大利人报过姓名。意大利人只不过给了他们一小张橘色的票根,汤姆后来发现票根在他口袋里,便将之销毁。
汤姆在吉欧吉欧之家喝了一杯意大利浓咖啡,并向吉欧吉欧、法斯多及另外数名他和狄奇认识的村民道别,随即于六点左右搭计程车离开蒙吉贝罗。对所有的人,他一概千篇一律地说葛林里先生要在罗马过冬,他问候大家。汤姆表示狄奇不久之后一定会回来看看。
他当天下午将狄奇的亚麻衫和画作交由美国运通装箱,连同狄奇的皮箱与两只较重的旅行箱一起托运至罗马,收件人是狄奇·葛林里。汤姆随身带了他自己的两只旅行箱与狄奇的一只旅行箱上计程车。他已在米拉马雷与卜契先生谈过,表示葛林里先生可能有意出售房屋与家具,卜契先生是否能代为处理呢?卜契先生非常乐意。汤姆也与码头管理员彼特洛谈过,请他留意是否有人要买蝙蝠号,因为葛林里先生极可能希望在这个冬天脱手。汤姆说葛林里先生开价五十万里拉,一艘可以睡两个人的船只卖不到八百美元,实在是大特价;彼特洛认为数周之内便能销售出去。
汤姆在开往罗马的火车上谨慎地构思写信给玛姬的内容,甚至记住了整个内容,待他抵达哈斯勒饭店,他便从狄奇的旅行箱中拿出赫姆斯牌打字机,坐下来立刻开始写信。
亲爱的玛姬:
我决定在罗马找间房子过冬,只不过是想转换环境,并且暂时离开蒙吉老镇。我热切渴望一人独处。很抱歉,这件事来得突然,没机会向你道别,但事实上我离你不远。
我希望偶尔能和你碰面。我只是不想自己整理那些东西,所以我将这个重担丢给汤姆。
虽然我们暂时互不见面,对我们的关系不会造成任何妨害,反而有可能改善一切。
我深深觉得我是在烦扰你,虽然你没因此厌恶我。请你别以为我在逃避,相反地,罗马应该会将我更拉近现实,这点蒙吉当然办不到。我不满的部分原因是你。当然,我这一离开,并未解决任何事,但这有助于我发现自己对你真正的感受。因此,我宁愿暂时不和你见面,亲爱的,我希望你会了解。如果你不了解——唉,如果你不了解,我也只能甘冒这个风险了。我可能会与汤姆到巴黎去几个礼拜,因为他非常想去,也就是说,除非我立刻开始画画,才有可能不去。我遇到一位名叫狄马西默的老画家,我非常喜欢他的作品,他手头不太宽裕,如果我付他一些钱,他似乎很乐意收我为学生。我要在他的画室和他一起作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