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月二日左右在罗马的英吉特拉饭店见过他。您知道,当时佛雷迪·迈尔斯不过才死亡两三天而已。我发现狄奇懊恼不安,他说等警方不再针对佛雷迪死亡案对他进行查问时,他要尽快赶往巴勒摩,他似乎急着摆脱这件事。这点我能了解,但是我想告诉您,除了他明显的不安之外,我更担心的是这一切造成他某种程度的沮丧。我总觉得他会做出一些激烈的事情——也许是伤害他自己。我也知道他不想再见到他的朋友玛乔利·薛伍德,而且他说假如她因为迈尔斯案而从蒙吉贝罗来看他,他会尽量避不见面。我曾试图说服他和她见一面。我不知道他后来是否见了她。玛姬很会安慰别人,或许您知道这点。
我想说的是,我觉得理查也许会自杀。我提笔写这封信时,他依然下落不明。我当然希望您收到这封信之前他已有了消息。无疑地,我确定理查和佛雷迪的死没有任何直接或间接关系,但我认为这件骇人的消息及后来警方的查问,的确造成他情绪失常。寄给您这么一封令人沮丧的信,我深感遗憾。或许根本不必写这封信,狄奇也许(根据他的性情来看,这点我也能理解)只是暂时躲起来等这些不愉快的事情消失。但日子一久,我自己也开始日益感到不安。我认为我有义务写这封信给您,只是想让您知道……
汤姆
一九——二月二十八日 于威尼斯
亲爱的汤姆:
谢谢你的来信,你人真好。我已经给了警方书面答复,其中有个人亲自来见我。我不会顺道经过威尼斯,但还是谢谢你的邀请。我后天要到罗马和狄奇的父亲碰面,他正搭飞机前来。是的,我同意你写信给他是个好主意。
这一切扰得我如此心神不宁,而且我患了类似浪热或者德国人称之为“燥热风病”的病症,总之是病毒感染,四天无法下床,否则我现在早已到罗马去了。所以请你原谅我这封信杂乱无章甚或是不知所云,和你亲切的来信相较之下,我这封回信奇糟无比。
但我还是要说,我根本不同意你提出狄奇也许已经自杀的看法。他不是那种人,虽然我知道你会说有些人表里不一等等的。不,狄奇绝不可能自杀。他可能在那不勒斯的某条暗巷遭人谋杀,甚或在罗马惨遭毒手,因为谁也不知道他离开西西里之后是否去了罗马。
我也可以想象他为了逃避这些责任而躲藏起来,我认为他现在正是如此。
我很高兴你认为假签名是项错误,我是指银行的错误,我也这么认为。自去年十一月以来,狄奇改变了许多,也很可能因此改变笔迹。希望你收到这封信之前,事情已有些眉目。我收到葛林里先生的电报说他要来罗马,所以我必须保存我所有的体力来见他。
最后,很高兴能得知你的地址,也再次谢谢你的来信、忠告与邀请。
祝 好
玛姬
一九——年三月三日 于慕尼黑
附注:我还没告诉你我的好消息。有位出版商对我的《蒙吉贝罗》有兴趣!他说他想先看完整部手稿才能与我签约,但听起来真的蛮有希望!但愿我能完成这可恶的东西!
汤姆猜想,她决定与他和平相处了。她大概在警方面前谈起他时也改变了语气。
狄奇的失踪引起了意大利媒体极大兴趣。玛姬,或者某个人,提供了记者一些照片。
《时代周刊》登了狄奇在蒙吉贝罗驾船的照片,《今日周刊》则登了狄奇坐在蒙吉贝罗海滩及在吉欧吉欧之家露台上的照片,还有一张狄奇与玛姬(报导中说她是失踪的狄奇与遭谋杀的佛雷迪二人的女友)面露微笑、勾肩搭背的照片,甚至还出现了一张赫伯特·葛林里一世的正式照片。汤姆从报纸上得知玛姬在慕尼黑的地址。《今日报》两周以来连载了狄奇的故事,形容他在学生时代“很叛逆”,并夸大他在美国的社交生活及他来到欧洲追求艺术的过程,几乎将他描述成艾罗·夫林与保罗·高更的化身。这些以照片为主的周刊总是报导说那是警方最新的调查报告(其实警方根本毫无所获),再凑上记者该星期随兴虚构的推论。最热门的一项推论是,他和另一名女孩私奔——这个女孩可能签了他的汇款收据——目前正隐姓埋名在大溪地、南美洲或墨西哥过快活日子。罗马、那不勒斯与巴黎警方仍继续进行联合搜寻行动,仅止于此。杀佛雷迪·迈尔斯的凶手依然线索全无,至于有人看见狄奇·噶林里在狄奇家门前扛着佛雷迪·迈尔斯,或者后者扛前者之事,报导中只字未提。汤姆不明白报章杂志为何不报导这些事。或许因为他们写这种报导便难逃狄奇控告他们诽谤。汤姆很满意媒体形容他是失踪的狄奇·葛林里“一位忠诚的朋友”,说他自愿就其所知说出狄奇的个性与习惯,而且也与其他人一样对狄奇的失踪感到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