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怨他自找麻烦,责问:“你不是上厕所吗?干嘛跑去洗澡?”
“我、我不小心尿到裤子上了。”
他羞怯惭愧俨然刚过门的小媳妇,郝质华头疼不已,问他伤了哪只脚,听说是右脚踝扭伤,便动手帮他检查。贵和很瘦,双腿修长笔直,从浴袍下伸出的姿态十分性感。她在检查完他的伤势后才发觉异样,心慌地放下他的腿脚,拉过被子盖住,背对他坐着。
“没伤到骨头,过一会儿就好了。”
贵和这时唯恐惹恼她,弱声弱气道歉:“郝所,对不起,又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你快打电话回家叫人来接你。”
“您要回去吗?”
“都这么晚了当然得回去。”
听了这话,他心中忽然涌起来历不明的不舍,望着她的背影,用视线勾勒她的轮廓。
郝质华临走前还想嘱咐几句话,回头被他袒胸露腹的情状惊吓,又急忙扭回去。
“你先把衣服穿好。”
听她下令,贵和才注意到自己衣衫不整,忙拉好衣襟系上腰带。听他报告“穿好了。”,她的头并未转过来,盯住前方的墙壁正直吩咐:“明天最后一天上班,也没什么事了,你就不用来公司了,节后再去吧。”
他老实服从,然后问她春节期间有什么安排。
郝质华说:“在家陪爸妈,我大哥可能会回来。”
他又问:“那您节后会准时去上班吗?”
“应该会吧,怎么了?”
“没什么,那就节后见了,祝您新年愉快。”
“你也是。”
说到这儿郝质华心跳平复了,起身出门,又被他叫住。
“您怎么回去呢?”
“先走一段吧,看能不能打到车。”
“您可以先在这儿叫好车再出去啊。”
“我的手机落进下水道了。”
“什么时候?”
“刚才在路边,你突然晕倒了,我去扶你不小心弄丢了手机。”
重提这段倒霉经历,郝质华仍难掩懊丧,即便她不责怪,贵和也会自愿冠名“扫把星”,遑急保证:“我一定赔您!”
“不用,本来就是个旧手机,也该换新的了。”
她已开了门,身后又响起急嚷:“您等等,我帮您叫辆车。”
她想想也好,站着等他操作,他却说车不会这么快到达,让她过来坐着等。
于是她又坐回椅子上,同时听他唠叨。
“晚上不安全,还是打计程车吧,您待会儿到家发个消息给我,不然我不放心。您不记得我的手机号吧,我马上写一个,您上车以后记得做后边,再跟那司机说我这儿有他的信息,免得遇上不安分的人打您坏主意。”
他定好一辆车,说出车牌号,司机估计三分钟后到。
她决定下楼去等,出门时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
“嗯?”
贵和像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立刻产生不安包裹的期待,目不转睛望着她,但只得到一个让他又失望又丢脸的指示。
“让你家里给你带身换洗衣服,总不能穿着尿湿的裤子回去。”
上司迈着稳健急促的步伐离去,那脚步声带走了他很多不知名的复杂情愫,他的心忽然空荡荡的,恰似冬季的打谷场,只散落着几只没精打采的鸟雀。片刻后他注意到一直被他忽略的窗户,心想或许能从那儿目送她,连忙咬牙下床蹒跚地挨到窗边。
他当真如愿看到了女人乘车离去的身影,然而这一幕加重了孤寂和伤感,他的心沉甸甸地酸胀,扭紧窗帘如同丢失了重要物品,巴望着能失而复得。
这难受的负重感持续了一分钟,那辆车竟像感受到召唤似的原路返回,车里走下他依依不舍的身影,飞快奔入酒店。
他的身心陡然轻盈,仿佛长出了翅膀,一瘸一拐地赤脚冲出客房,冲向走廊,来到电梯门前,怀着莫名的激动与欣喜,又不知以怎样的情态迎接她,微凉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郝质华正在窝火,电梯门开后埋头疾走,被堵在门口的人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儿?”
“郝所,您怎么又回来了?”
“我把包落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