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子不难编,技术很快就传开了。大多数河沿的人,都不能上山采摘,收了秋,就忙着割芦苇,村村的打麦场上,都铺满了雪片一样的苇席。
孙东平兄弟会算账,却不识字,他们完成了在县城的任务,便撤了回来,白天跟着刘三景种地,晚上跟文瑾学认字,有空闲,还要跟石振宗练几下拳脚。几个孩子都吃苦惯了,不但没有喊累,还对能吃饱穿暖的日子,满意的不行。
文瑾对这哥儿三个,也十分满意。算计钱文茜的事情,是文瑾布置的,这件事的难点,就是时间的控制,没想到三兄弟把握如此巧妙,不仅顺利完成任务,还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现在,她对这三个的培养,就更加重视。
老天赋予人类不同的性格和天资,就是要人们各行其是,各负其责的。就算是后世讲究人人平等,好些工作,也不是谁想做,就能做得了。
就像眼前,刘家四个孩子,也跟着一起学认字,可惜记性不很好,不管怎样努力,也没孙家的三兄弟几个学得快,他们的优点,就是诚实可靠,文瑾最信任他们。
收苇席时,文瑾把孙家三兄弟带在身边,不光教他们记流水账,还教待人接物的礼仪。这些都是文瑾跟着文翰学的,现在转卖给自己的跟班。
就在文瑾的日子过得滋润又踏实时,传来一股谣言,说是皇上的亲弟弟仁亲王,在西疆和鞑子打了七年,竟然败下阵来,那鞑子一夜突进了五百里,朝廷都震动了。
普通百姓,有点心的听了这个消息,还多少担忧一下,多数只知道种庄稼混饱肚子的,直接把这事儿,当成一股风。自顾自过日子,根本就不往心里去。
也是,梁中省夹在莫凌和里梁两座大山脉之间,战争的纷扰,的确比别的地方少,战争对普通百姓的概念,就是换了皇帝,年号不同而已。
但文瑾感受到了战争的波及,首先,文翰写信回家,说沈隽忽然走了,连行李都没有收拾,也没留下片言只语。
文瑾回家看望二伯和二伯母,听到这个消息,也揪心不已:“沈隽不会是上了前线了吧?”
“这孩子,怎么会去投军呢?文文弱弱的,哪里敌得过那些彪悍的鞑子?”钱先诚也很担心,说的韦氏直叹气。
文瑾满心忐忑,返回石卫村,就听到朝廷征兵的消息,西线吃紧,朝廷着急了,有消息说,太子竟然代替年老的皇上去亲征。
石卫村有三十人榜上有名,第一个便是石振宗,整个村子一下子就炸了。
七年前,他们村的青壮,就那么离开了村庄,现在,活着的不到一半儿,这满村的老弱妇孺,掉了多少眼泪啊。
还有,他们的孩子在外为朝廷拼搏,家里的人过得好还勉强说得过去,可实际上,石卫村的人,这几年过得什么日子?为了活命,他们上山采摘,石振宗因此被陷害入狱,现在,朝廷战事紧迫,还想再给他们分派壮丁?没门!
石卫村的老人和妇孺,头上顶着火盆,在县衙门口静坐。
这是宁死也不听朝廷招唤啊,杨光辉急的恨不能去撞墙。这个名单,不是他拟定的,想改都没资格,他只好想办法安抚石卫村的人。
杨光辉让他的师爷程宏,和石启旺接触了一下,许诺每年给他们派工五千,石启旺摇头拒绝,杨光辉只好又许诺,每年给村里当兵的家属,五百斤粮食,石启旺还是摇头。
杨光辉没办法了,只好问:“那你们要怎样?”
“把捕头赵立关监狱三年。”
杨光辉断然拒绝:“不行!没了赵捕头,县里的治安怎么办?”
“那就让赵立的儿子替代。”
“赵捕头的儿子才十六岁,你们也不能太狠了。”
“他当年把我们少主抓到监狱,也才十六岁。”石启旺回答,“这个若是不答应,我们全村人哪怕葬身火海,也不应兵。”
“你们想抗旨?”
“我们就是想抗旨!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们全村。”
好吧,人家不要命了,杨光辉真的没了办法,事情僵持了六天,杨光辉终于无奈,把赵立叫道身边:“赵大人,得罪了,再有两天,新兵就要上路了,我们除非发兵把石卫村剿了,不然,没法压住他们啊。”
“那你,那你——”赵立好懊悔啊,明明知道石卫村的人不好惹,他为何还要逞强,非要剃了这个刺儿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