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靖山派来的护卫都是在战场上吃过苦的,可三、四十日的路程,硬是在二十几天完成,那可不是普通吃苦。
冬天到了,冷冽的冷风刮在脸上,就是皮粗肉厚的大老爷也觉得疼痛,一路风吹雨淋,每个脸人上都冻得红通通。
终于进入辽州,终于来到将军府门口,下马时,护卫们两腿发颤,不少人胯下磨出血迹。
楚默渊的情况不会比他们好到哪里,因此回将军府时,他们只比钱公公晚了两日。
钱公公冷眼看着楚默渊,出京时,皇帝圣谕,别怕得罪楚将军,最好是该怎么得罪就怎么得罪,意思很明白,就是千万别让他好过,谁教他没眼光,把凤凰当野鸡,把公主当通房。
当然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把公主带回京城。
他衡量过时势,太子、四皇子都站在楚将军这边,因此他虽然领有圣谕,还是不想做得太过分,因此抢先一步秘密出京,想趁楚默渊还没回来把人带走,避开正面冲突。
没想到,公主竟然失踪了!
“不知道将军打算如何向皇上交代。”
楚默渊嘴唇干涸、眼底冒血丝,多日未修整的胡子又让他变成野人,他没答话,抓起桌上的茶壶,就着壶口咕噜咕噜,把整壶水都给喝光了,才开口道:“公公放心,我会把公主找回来的,公公这几天先好好休息,静待消息。骆平!”
“属下在。”
“伺候好公公,公公想去哪里,就派人陪同。”
“是。”骆平领命,但钱公公没有离开大厅的打算,他只好站在钱公公身后,等着伺候。
楚默渊问:“秋叔,茶棚是萧爷爷和孙子开的那家?”
“是。除非浅浅故布疑阵,否则无论要回京城或到其他州县,她只能往南,南边有军营驻扎,盘问过剌客后,我又加派人手在州境巡逻,如果浅浅出现,肯定会被发现。”
楚默渊又问:“找过温泉庄子了吗?”
袁立融回答:“找过,浅浅姑娘不在那里。”
“秋叔的山林庄园呢?”
“找过,我命人一看见浅浅,就把人留下。”
“知道了。”才刚进府,他又转身往外走。
院子里的护卫,一个个就着水瓢猛喝水,也不知道渴了多久,看见将军又上马出门,虽没命令,但下一刻众人已飞身上马,不久后,数骑离开城门,向北行去。
越来越冷,天沉沉的,好像即将要迎来一场大雪。
浅浅窝在两床棉被中,掌心对着火堆烘烤,在亚热带的台湾,她没享受过这种天气。柴火接连不停地烧着,她想念庄子里的那池温泉。
等待过冬的日子很无聊,对着洞里一成不变的东西,她觉得自己变傻了。
她试着唱歌,唱楚默渊批评为“怪里怪气”的歌。
唱着唱着,想到他的温柔拿去融化别人的心,想到他的气息变成别人的专属味道,忍不住哭得乱七八糟。
她试着说话,模仿他与自己对话,想像两人在一起的剧情,但发现所有的对话只能是想像,她又哭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哭法。
她不喜欢自己狼狈的模样,所以拒绝开口。
不说话、不唱歌,她的舌头渐渐退化,退化得连腥臭难啃的鱼干也变得没那么难以入口。
她经常梦见他,梦见他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日看尽长安花,梦见他一举首登龙虎榜,十年身到凤凰池。
他终于熬出头,从小小的伙夫熬成大将军,有皇帝赐婚,有岳家相助,连母亲的大仇都能得报。
傻啊,这么厉害的楚默渊,她竟还叫他算了。
需要说“算了”的是她,是她这种没出息、没本事的人才需要讲的话。
她不再被爱?算了。
他的承诺变成空话?算了。
幻想中的幸福失踪,梦想的一生一世消失?算了。
因为事实摆在眼前,因为无法扭转改变,因为不说一百句算了,只会更加痛苦,所以“算了”,是针对她这种人设计的话。
算了算了算了算了算了……她必须储存一整个冬季的“算了”,才能在来年春天重新出发。
用棉被将自己裹紧,只留下一双眼睛在外头,感受柴火的热力,眯着眼,无聊让她昏昏欲睡……
向禹侗跟在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后走到山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