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明王和六殿下求见。”宿卫在殿门口禀告。
刘贤易怒气渐息,冷冷道:“宣。”
第70章 第70章 法自君出
刘济本没有打算过来,否则当初也不会去御史府见江玄之。可夜幕降临,案上跃动的光亮,窗外拂动的竹枝,仿佛所有动静都在扰乱他的心神。他身在别院,心早已飘到了宣室殿。
宫阙灯火渺渺,人心变幻无休。
不知寻无影是否洗清了嫌疑?不知仲灵是否重提三年前的旧案?不知母后是否心有悔意?不知父皇最终会如何裁决?不知江玄之能否平衡局面?
他有太多的不知,亦有太多的不愿。不愿生母醉心于权势,不择手段,不愿仲灵执着于仇恨,不计后果,也不愿她们争锋相对,剑拔弩张,闹得不可收拾。
可惜终究是美好的憧憬罢了。
正如江玄之所言,时隔三年,他不能再袖手旁观了。然而,一边是挚爱之冤,公道正义,一边是生养之情,人伦纲常,他该如何抉择?
两难之地的抉择尤其残忍,他心中尚无明确决断,但犹豫再三终究来了。他心情复杂地走进宣室,远远望见幽光下众人神色各异,有人平静如水,有人悲伤如雨,有人阴沉如冰……显然,争执持续良久还没有定论,或许他来得正是时候。
刘晞此行纯粹是陪自家三哥过来,担心三哥无从抉择。他的眸光不由自主地掠过寻梦,如蜻蜓点水般匆匆一瞥,心中暗暗唾弃自己,几日前才与那人不欢而散,为何又忍不住去关注她?
两人向帝后行了稽首礼:“父皇长乐未央,母后长乐无极。”
刘贤易淡淡道:“免礼平身。”
自从刘济走进宣室的那刻起,皇后的目光便牢牢锁在他身上,再不曾挪开过。此刻这么近距离地凝望着自家儿子,她胸中涌起千言万语,终究化成一个温婉慈爱的笑容。
刘济回望着她,不经意捕捉到她脸颊未干的泪痕,心中五味杂陈,想说的话始终没有说出口。
两人眸光交缠,一幅母子情深的模样。
仲灵瞧见皇后眉宇间的喜色,敛襟一拜,诚意拳拳道:“民女拜谢明王救命之恩。当夜事成,皇后过河拆桥,命人暗杀民女于僻巷。若非明王洞察先机,派人援手相救,民女恐怕早已没命,更无缘今日殿前伸冤了。”
刘济淡淡瞥了仲灵一眼,你竟这般迫不及待了吗?
果然,皇后脸上的笑容淡去,狐疑道:“济儿,你……”
“母后答应过儿臣不伤仲灵,为何出尔反尔要杀她灭口?”刘济出言打断她,言语中隐含质问。
“所以,你便要与母后为敌了?”皇后嘶声道。
她知晓刘济不满她的诸多行为,但万万没想到他竟会公然与她为敌。暗杀仲灵之事何其隐秘,只有朱奇和身边的几位心腹侍女知晓,可刘济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将人救下来,显然椒房殿有他的眼线。
“母后到底要错到几时?儿臣眼盲不足以令你收手,母子三年分离不能令你止步,甚至父皇受伤也不能令你心生悔意。母后非要将自己和儿臣都逼到绝境才肯罢休吗?”
皇后踉跄后退,几乎站不稳身子:“在你眼里,母后所做之事竟都是错的?”
仲灵见状,火上浇油地讥讽道:“难道不是吗?你欲陷害仲灵,结果害明王毒瞎双眼,你欲陷害寻无影,结果害陛下胸口中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岂不是蠢人所为?”
“你闭嘴!”皇后厉声喝斥,恍然想起什么,发癫般向仲灵吼道,“是你!都是你!若不是你媚惑孤的儿子,他也不会与孤反目。孤要杀了你……”
她面色狰狞,眸底发狠,拔下发间的金簪冲向仲灵。
刘济眼明手快地抢夺她手中的金簪,右手臂一时不慎被金簪所伤,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鲜血如注,晕染一角蓝色衣袖,汩汩如流水般滴落在地。
“放肆!”刘贤易震怒。
枉他还顾念旧情,有心宽纵于她,可她竟敢当着他的面行凶伤人。
“三哥!”刘晞第一时刻扶住了刘济。
“济儿!”皇后瞧见刘济手臂上的血痕,烫手般丢弃手中染血的金簪,扑到刘济身边,“济儿,母后无心伤你……”
崔妙晗奉命扶刘济去包扎伤口,隐约闻到皇后身染异香,狐疑地看了看仲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