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廷:“据我所知,江御史所在的回廊并不是你从校场回兰林殿的必经之处,你为何会在那里?”
寻梦:“有宫女转告臣,六殿下让臣去回廊处见他,臣这才过去的。”
华廷:“哪个宫女?你可敢与她对质?”
寻梦:“臣自然敢与她对质,只是……臣不识得她。”
“那你能辨认出那个宫女吗?”刘贤易听了这么久,终于开口了。
寻梦抿了抿唇,犹豫着没开口,宫女的衣着相同,妆容相似,身形也差不多,实在不好辨认。何况,她并未怀疑过那个宫女,只是匆匆一瞥,如今要从人群中找出她,实在不敢确定。
“陛下,寻无影为了逃脱罪责,不惜捏造宫女传信的借口,又无法自圆其说,实乃欺君。”华廷见缝插针,立即给她扣上了欺君之罪。
寻梦脸色一变,忙道:“陛下,臣冤枉。”
刘贤易淡淡注视着殿内的两人,似乎在思考该信谁。
忽有内侍来报:皇后在殿外求见。
皇后拖着华贵的墨红色曲裾长裙,温婉地跨进殿内,目不斜视地走向刘贤易。她的左侧跟着内侍朱奇,他手中端着一个黑木托盘,盘中的青花瓷盆中摆着几只梨子。她的右侧跟着一个锦衣少年,正是华昌。
行完礼,皇后笑道:“陛下,兄长送了家乡的梨子入宫,妾特意拿来给陛下尝尝。”
她转眸看向殿内,似是才发觉异常,疑惑道:“陛下在处理政事?”
“恩。”刘贤易淡淡应道,“华左相弹劾江御史和寻无影行止不端,秽乱宫廷。皇后既然来了,便一起听听他们的辩驳吧。”
炎朝宫廷尚算开明,帝后一体,并无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何况华廷所奏本就牵涉内宫。
皇后温婉地笑了笑:“陛下,昌儿说他有话要禀。”
选侍大比之后,华昌本要出宫,意外在宫门口遇上家里的仆从,得知父亲要弹劾江玄之和寻无影,这才请了皇后携他来见陛下,助父亲一臂之力。
他俯跪在华廷身侧:“陛下,卫士大比之前,廷曾因谣言之事对寻无影心生鄙夷,言语奚落,然而寻无影不怒反笑,亲口承认……江御史才是身下那一人。此事在场之人大多知晓,陛下一问便知。”
寻梦心头大囧,一时逞了口舌之快,竟莫名其妙成了罪证,果然应了那句“祸从口出”。她忙解释道:“陛下,臣被流言所累,一时自暴自弃,口不择言,但臣与江御史是清白的。”
“一时口不择言?我看是言由衷发,不打自招了。”华廷赶紧添油加醋,将这把火烧旺了。
“华左相既要与我对质,便来问我。”江玄之从内室走出来,一张脸褪去了桃粉色,苍白得如大病初愈,但他身形稳如山石,说话有如金声掷地,字句铿锵。
他忽然冒了出来,殿内人一时惊讶,满室陷入片刻的宁静,倒是刘贤易先回过神,问他身后的医正:“江御史所中何毒?可解了?”
医正恭声答道:“江御史所中之毒乃是一种含有迷幻散的媚毒。臣已经替他施针压住了,六个时辰后便会自行消退。”
江玄之屈膝跪地,一字一句道:“陛下,擅闯内宫之罪,臣受着,要杀要剐任凭陛下做主,但秽乱宫闱之罪,臣绝不担。然而,臣固然一死,也要查明是谁给臣下的魅毒。臣记得卫士大比上给臣奉茶的宫女,是非曲直一问便知。”
江玄之擅长推理查案,华廷断不能让他深入查探,当即道:“陛下,寻无影已经辩无可辩,江御史此举实乃多此一举,意在拖延时辰,逃脱罪责。”
“多此一举?”江玄之唇角溢出一抹冰冷的笑意,“此事疑点有三。其一,何人给我下了魅毒,致使我意识迷乱?其二,何人将寻无影引向回廊,是否有人指使?其三,华左相从椒房殿出来,本该往东出未央宫,为何往北而行,好巧不巧地撞见了我们?”
“你这是何意?”华廷愤然道,“难道是我陷害你不成?”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仓促之下设的局,果然漏洞百出,难以自圆其说,碰上了寻无影大约还能构陷,可江玄之显然行不通。
“够了!”刘贤易心如明镜,不必查便窥清了事情的始末,“赵同,将燕国献上来的人参取来。”